李春花听着丈夫细心的叮嘱,心里暖暖的,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,脸上重新绽开笑容,欢快的说道:
“嗯!我记下了!
张婶子每次都说
‘春花啊,你下次再带粮食我就不让你来了’,
可没几天就又给我打电话
‘春花啊,我想我的乖孙孙了,你们啥时候来啊’。”
春花学着张婶子那带着点官腔又透着亲热的语气,惟妙惟肖,忽然想到什么,说道:
“对了,力姐也有了,估计没几个月就生了,到时候张婶子家里就有小娃娃,可有的忙活了!”
党建国听着妻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家长里短,感受着这最平凡却最珍贵的烟火气,连日奔波的疲惫,仿佛都在这温暖的炕头上、在妻子轻柔的话语中慢慢消融。
窗外,是1962年深秋寒冷的四九城夜空。
窗内,煤炉的火光跳跃着,映照着妻子安详满足的侧脸,微微起伏的孕肚。
长途飞行的困倦如同潮水般涌来,他含糊地“嗯嗯”应着妻子的话,眼皮越来越重,不知不觉间,头轻轻靠在妻子的肩上,沉沉睡去。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。
李春花侧过头,看着丈夫沉睡中依旧带着倦意的脸庞,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。
她伸出手,轻柔地将他额前几缕散乱的头发拨开,指尖触碰到的皮肤带着凉意。
她拉过炕梢叠放整齐的厚棉被,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,又仔细掖好被角。
李春花打了个哈欠,将头也轻轻靠在丈夫的肩上,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踏实温度,不久,也在这份安宁与守护中,沉入了甜美的梦乡。
1962年11月11日,星期日。
四九城的清晨,天光微亮,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寒意和淡淡的煤烟味。
昨夜似乎下了一场薄霜,四合院青灰色的瓦楞上、堆放的蜂窝煤上,都覆着一层细密的银白。
党建国是被窗外“咕咕”的鸽哨声和胡同里隐约传来的吆喝声唤醒的。
他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是妻子李春花沉静的睡颜。
昨夜夫妻俩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话,此刻她睡得正沉。
党建国小心翼翼地起身,生怕惊扰了她,披上厚实的大衣,轻手轻脚地下了炕。
推开房门,一股寒气扑面而来。
院子里今年种的是晚熟的白菜,正好这几天是收获的时候,
党建国就找来镰刀打算收白菜。
两个孩子起的也很早,走路还不是太稳当,有些摇晃的跟着帮忙,嗯,也不知道是不是添乱。
说来也奇妙。
党建国常年在外,与孩子们聚少离多,平时只能靠李春花拿着照片念叨“这是爸爸”。
可血脉亲情的力量是如此强大。
昨天他刚到家,今天早上仅仅用了两颗上海产“大白兔”奶糖,就成功让这两个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小家伙,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,甜甜地喊出了“爸爸”两个字。
那一刻,党建国的心简直像泡在蜜罐里,所有的疲惫被这稚嫩的呼唤融化了。
虽然李秋月笑称这是“糖衣炮弹”下的“行贿”成果,但党建国毫不在意,乐得见眉不见眼。
看着腿边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,党建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。
“走!跟爸爸去收白菜去!”
爷仨乐呵呵地院子里走去。
院子里白菜不多,就十几棵,党建国很快收拾完了,准备收好,就带娃去楼上继续收白菜的时候,李春花刚好打完电话。
走出来,只见两个心肝宝贝,一个抱着颗大白菜摇摇欲坠,另一个蹲在地上成了“泥猴”,小棉袄的前襟和袖口都沾满了泥土和绿色的菜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