俺得把她养大成人,等她能自己立门户了,就不用你管了。”
说完,她紧紧抿着嘴唇,有些紧张,就像等待宣判一样看着党建国。
党建国看着她清澈的眼睛,听着她平静叙述下的巨大悲怆,心里泛起一阵酸楚。
这世道,骨肉分离,豆蔻年华的女子以这种方式求生。
这姑娘能带着妹妹千里迢迢逃到京城,脑子清楚,身体底子应该也不错,是个能明事理的。他当即点头,说到:
“养妹妹,没问题!这是应当的!
以后家里洗洗涮涮、缝缝补补、一日三餐,这些就辛苦你了。
至于你妹妹,你放心,等她长大了要嫁人,我这个当姐夫的,一定给她备一份像样的嫁妆,让她风风光光出门子!”
李春花听了前半句,心里踏实了大半。可听到“嫁妆”二字,却忍不住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。
这男人,心倒是善,可这光景?能囫囵个儿把人养活大就谢天谢地了,还嫁妆?她摇摇头,语气坚定的说到:
“能把秋月平平安安拉扯大,俺就对得起临走前俺爹娘的嘱托,也对得起她了。嫁
妆……那都是以后老天爷赏饭吃了才敢想的事儿。”
党建国明白她的心思,也不多解释,笑了笑,直截了当的说到:
“行!那……你要是没别的挂碍,咱今儿就把证领了?我就请了两天假,时间紧。”
李春花生怕他没听清代价,再次确认,声音提高了一些的说到:
“这位同志,你可真听明白了?秋月才十四!离能嫁人起码还得养四年!四年呐!不是四天!这四年里,她得吃多少粮食?穿多少衣裳?”
她着重强调了时间和消耗,仿佛在称量自己的价值,生怕党建国误解。
“我知道。”党建国语气平和的说到:
“可能头两年会紧巴点,咬咬牙就过去了,往后会好的。”
旁边的李大姐一看两人基本成了,也是生怕夜长梦多,赶紧趁热打铁,嗓门都亮了几分说到:
“哎呦喂!瞧瞧!这可真是老天爷开眼配好的姻缘!
郎才女貌,天造地设的一对儿!
小同志,介绍信带了吗?带了的话,我这就带你们办证去!
街道还给发点糖票布票,算是组织上给你们贺喜啦!”
居委会的人巴不得立刻解决掉一个个的“包袱”,这年头居委会的粮食也是有数的。
党建国立刻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单位证明和身份材料。李春花也赶紧回屋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。
按说自从1955年《婚姻登记办法》明确规定,非辖区居民需特殊审批才能办理婚姻登记,但是现在是灾荒年,也是因为能够早点解决居委会的压力,在“灾荒特殊时期特事特办”的默契下,不到十分钟,两张印着大红双喜字、盖着鲜红街道公章的结婚证,就热乎乎地交到了两人手上。
李春花和李秋月的“公宿户”临时户口也一并登记完成。
这薄薄的登记纸意味着她们姐妹暂时摆脱了“盲流”的身份,不会被遣返原籍,但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——
她们无法享受正式市民的粮油定量、副食本等一切待遇,成了依附于党建国名下的“编外人员”。
党建国暂时不想、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办理户籍迁移,这里面牵涉的政审、单位程序以及可能引起的某些“关注”,是他精心布局中必须规避的风险。
这一步看似简单的“娶妻”,他足足谋划隐忍了十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