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得意地汇报着自己的“战绩”。
党建国点点头:“嗯,收了多少了?”
党建华扒拉着手指头,心算了一下:
“连肉带熏好的,差不多有一百来斤了!都藏在地窖里,切好了用盐腌着呢,坏不了!”
“一百斤?!” 党建国吃了一惊,放下筷子,神色严肃起来,“这么多?路上没遇到麻烦吧?一定要注意安全!”
“哥,你放心!” 党建华拍拍胸脯,显得满不在乎,“这才哪到哪?我琢磨着,趁着现在还能收,再囤个三五百斤!就是……就是钱花得有点多……”
他声音低了下去,偷偷瞄着哥哥的脸色。
党建国看着弟弟眼中那份对饥饿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对“有粮心不慌”的执着,心头一软,语气坚定的说到:
“钱算什么?花了再挣!粮食和肉,关键时刻能救命!大胆收,别怕花钱!哥支持你!”
可怜的建华,幼年颠沛流离、忍饥挨饿的经历留下的阴影得有多深啊。
得到哥哥的肯定,党建华立刻眉开眼笑:“有哥你这话我就放心了!我现在也算半个‘赤脚医生’,有公社开的证明,走村串寨方便得很。
老乡们也都知道你是‘淘换粮食’的能手(党建国闻言老脸一红),加上现在农村自家养猪卖点肉也不算啥大事,队干部都睁只眼闭只眼,谁家没个难处呢?安全得很!”
“吃你的饭吧!话这么多!” 党建国佯怒,拿起筷子作势要敲党建华的头。
党建华嬉笑着躲开,赶紧扒饭,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幸福和满足。
饭后,兄弟俩挤在院子里用晒热的水简单洗漱。狭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大炕。
熄了煤油灯,两人并排躺下。
黑暗中,党建华的声音带着点少年心事:
“哥,那个……娄晓娥,最近老给我带好吃的。”
党建国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,故意逗他:
“我说呢,怪不得你小子最近蹿个儿了,原来是吃了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啊?”
“哥!” 党建华有些羞恼,难得地撒了个娇,随即又认真起来,“我跟你说正经的呢!这……这算不算腐蚀拉拢革命群众啊?”
党建国乐了,说到:
“那你咋办的?把糖衣吃了,炮弹给人家打回去了?”
“嘿嘿,” 党建华也笑了,“差不多吧。她给我带点心、水果糖,我就……帮她抄作业呗。”
“抄作业?” 党建国有些意外,“她家条件那么好,没请先生(家教)?她成绩应该不错吧?”
“请了,可她好像不太爱学,老想着玩。” 党建华语气里带着点好学生的不理解,“哥,你说,这么好的条件,不好好学习,是不是太浪费了?”
黑暗中,党建国沉默了片刻,轻轻叹了口气说到:
“也就是现在这个时代了。
要是搁在十年前……咱们这样的,别说吃人家的糖,怕是连见娄家大小姐一面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。
“可不是嘛!” 党建华深有同感,“我可时刻记着,咱俩以前就是胡同里的小叫花子呢。”
少年的声音坦然而清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