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饲料!”
赵有才挠着头,这是他眼下最大的心病。
城市里?
“泔水”在这个粮食金贵的年代近乎天方夜谭,每一粒米都进了人的肚子。
农村的庄稼秸秆?
早已被民工处用蜂窝煤(现在这玩意在农村是硬通货,比钱更实用)近乎“扫荡”式地换购一空。
这些秸秆,农民原本是拿来糊墙、苫屋顶或喂牲口的。
困境逼出了智慧。
赵有才充分发挥了他的“地头蛇”本事和人脉。
农大教授一句“小鱼小虾、骨粉富含营养,猪吃了长膘快”的提示,被他牢牢记在心里。
他托关系、找门路,硬是联系上了津门港的渔业队。
人家不要的杂鱼小虾、腌鱼剩下的内脏下水,被他当宝贝一样花钱买下,运回来晾晒、磨粉。
他还盯上了城里收破烂的,专门收购各种废弃骨头,同样磨成骨粉。
这些散发着海腥味和钙质气息的“土法添加剂”,混合着有限的粮食和大量粉碎的秸秆,构成了民工处养猪场独特的“高性价比营养餐”。
虽然味道不怎么样,但猪儿们吃得欢实,长势喜人。
养鸡场则走得更为稳健,目前以种鸡选育、孵化技术探索和疫病防治研究为主,规模控制得较小。
党建国对它的期望更高:
“等咱们的工业底子再厚实些,造得出更好的设备、弄得到更有效的兽药疫苗,
农业才能真正插上翅膀。
现在,说到底还是农业在‘奶’工业。”
哎,剪刀差啊剪刀差!
他看着农业区辛勤劳作的工人和蓬勃生长的作物牲畜,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“工农业剪刀差”——
这个书本上的经济学名词,此刻以无比真实而沉重的方式压在他的心头。
农业的产出,正源源不断地转化为工业的血液(资金、原料),支撑着车间的轰鸣。
何时,工业才能真正有力地反哺这片生养它的土地?
了解历史的他知道,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,现在只是开始。
将各处的情况汇总,又与刘飞深入交流确认后,党建国紧绷了近半年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。
生产步入正轨,农业稳中有进,短期内似乎没有特别紧急的火需要扑救了。
“老刘,这边你多盯着点,我得……回家歇几天了。”
党建国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,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。
为了把生产这头“巨兽”驯服到如今的轨道,他几乎榨干了自己最后一丝精力。
好在,民工处从诞生起就带着浓厚的半军事化色彩,管理严格,令行禁止。
再加上种苹果部长和刘飞不遗余力的支持,以及整个体系在高压下爆发出的惊人组织力和动员效率——
这种深植于血脉的“组织力”,无疑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隐形武器。
若非如此,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理顺如此庞杂的系统,无异于天方夜谭。
他需要休息,需要暂时远离机器轰鸣和报表数字,让透支的身心得到喘息,为下一场未知的硬仗积蓄力量。
夏日的蝉鸣聒噪地响彻南锣鼓巷,党建国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卷,准备从四合院不起眼的小角门闪身进了自家小院。
阔别多日,院里的葡萄树似乎又茂盛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