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深脉专科医院的三楼病房里,消毒水的气味总也盖不住淡淡的矿物碎屑味。老赵靠在床头,枯瘦的右手垂在被子外,原本覆盖半臂的火山岩纹路失去了往日的赤红,像被雨水冲刷过的红土,泛着死气沉沉的灰白。更刺眼的是皮肤表面星星点点的白斑,从指缝蔓延到小臂,轻轻一碰就有细碎的皮屑脱落,露出下方泛红的敏感肌肤。
“又疼了?” 护士小苏端着药盘走进来,刚靠近就看到老赵额头的冷汗。她熟练地拧开镇痛凝胶的盖子,淡绿色的膏体接触白斑时,泛起一层微弱的脉能光晕,暂时压下了神经抽搐的痛感。“医生说这是长期依赖深脉能量的‘戒断反应’,你之前在战场上频繁调动火山岩能量,身体早就适应了高浓度脉能环境,现在能量突然稳定回落,就像…… 突然断了氧的人。”
老赵喉结动了动,想抬手抓住小苏递来的水杯,手指刚一用力,小臂突然传来钻心的疼 —— 不是肌肉酸痛,是神经被拉扯的刺痛,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。他狼狈地缩回手,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,突然笑了,笑声里满是自嘲:“想当年在南极,我能用这只手挡熵阈使者的能量炮,现在连个杯子都拿不住…… 还不如死在战场上痛快。”
小苏蹲下身,轻轻按住他的肩膀:“赵叔,别这么说。IdA 已经成立专项医疗组了,沈秘书长亲自牵头,肯定能找到办法的。你看隔壁床的小雅,比你严重多了,不还在坚持复健吗?”
老赵转头看向隔壁病床。十七岁的小雅正坐在轮椅上,母亲扶着她的手腕,试图让她握住一颗软质握力球。小雅的双手比老赵的更严重,白斑几乎覆盖了整个手掌,指关节肿得发亮,每次尝试握拳都会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咬着牙不肯哭出声。她曾是上海最年轻的黏土觉醒者,能捏出比钢铁还坚固的防御工事,现在却连握力球的弹性都感受不到。
这样的场景,正在全球数十家深脉专科医院上演。自星尘熵阈使者被击退、深脉网络恢复自然平衡后,全球近两千名前觉醒者陆续出现类似症状:深脉能力急剧衰退、皮肤矿物化区域剥落形成白斑、伴随间歇性神经痛与全身虚弱。IdA 医疗组的报告显示,这些觉醒者在战争期间长期处于 “高脉能负荷” 状态,身体自主调节脉能的机制已严重退化,一旦外部脉能浓度回落,就会引发类似 “药物戒断” 的紊乱反应。
消息传开的第三天,冰岛 IdA 总部广场就聚集了数百名前觉醒者及家属。他们举着 “我们为共生而战,谁为我们而战”“拒绝成为深脉的弃子” 的标语牌,情绪激动地围在总部大门前,人群中不时传出争吵声和哭泣声。
“凭什么?!” 一个二十多岁的石墨觉醒者将标语牌狠狠摔在地上,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灰黑色纹路,却再也无法凝聚出半分石墨能量,“之前喊我们‘地球守护者’,让我们冲在最前面挡子弹的时候,怎么不说脉能有副作用?现在战争结束了,就把我们当累赘扔在一边?你们 IdA 高层还在享受稳定的脉能供应,凭什么我们要忍受这种痛苦?”
“我儿子为了守护蓝闪石矿脉,差点被熵蚀能量吞了!” 一位中年妇女举着儿子的照片,照片里的年轻人手臂上覆盖着完整的蓝闪石纹路,眼神明亮,“现在他的白斑已经蔓延到胸口,医生说再恶化会影响心脏!IdA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,要么治好我们,要么提供稳定的脉能来源!”
守序派的老陈挤过人群,站到广场中央的高台上。他的火山岩纹路也有轻微褪色,却依旧泛着温和的暗红,手臂上的白斑被特意用长袖遮住 —— 他不想让大家看到,连守序派的老资格也在承受同样的痛苦。
“大家安静!听我说!” 老陈的声音通过脉能扩音器传遍广场,他刻意调动了体内仅存的微弱脉能,让声音带着安抚的共振,“IdA 从没有放弃任何人!沈巍秘书长已经组建了跨文明医疗组,成员包括地球的神经科专家、硅铁盟友的脉能物理学家,还有泽诺族的植物能量学者,正在连夜研究应对方案。”
“研究?研究到什么时候?” 人群中有人喊道,“我丈夫的白斑已经到脖子了,他等不起!”
“我们有线索!” 老陈提高声音,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的文件,“整理公仪拓遗物的时候,我们发现了他未完成的‘深脉能量稳定’研究。虽然他最初的目的是武器化,但医疗组初步分析,里面的‘寒武纪岩芯共振’技术,很可能能平稳引导体内紊乱的脉能,缓解戒断反应!”
“公仪拓?那个想把深脉武器化的反派?” 人群中立刻响起质疑声,“用他的研究?你们不怕把我们当成实验品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