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林晓站在程煜那间顶层公寓的门口,指尖冰凉。她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要将周遭所有的勇气都吸入肺中,然后,按响了门铃。
门悄无声息地滑开。程煜站在门内,依旧是简单的深色家居服,身形挺拔,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,侧身让她进来。
公寓内部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格,冷色调的装潢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,如同他这个人一样,充满了距离感和掌控力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、清冽的雪松香气,与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。
他没有引她去客厅,而是直接走向了靠窗的那个小型会客区,那里只摆放了两张相对的单人沙发和一个小几,氛围更像一个谈判桌。
“坐。”他示意,自己先在靠里的那张沙发上坐下,姿态放松,却带着无形的压迫。
林晓在他对面坐下,双手放在膝上,不自觉地交握着。
“考虑好了?”程煜开门见山,没有寒暄,目光平静地看着她,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成交的商品。
林晓迎上他的目光,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。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句话,都可能决定未来的走向。
“程总,”她开口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,但她极力保持平稳,“谢谢您给予的‘合伙人’机会,这对我而言,是极大的认可和……诱惑。”
她先肯定了对方的条件,这是谈判的技巧。
程煜微微挑眉,没有说话,等待她的下文。
“关于您提到的‘透明’,”林晓顿了顿,指尖用力掐入掌心,带来一丝刺痛,让她更加清醒,“我承认,在进入瑞科之前,以及……在某种程度上,直到现在,我的生活并非只有白天看到的一面。”
她选择了承认,但用词极其谨慎。
程煜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,只是看着她,示意她继续。
“我曾经……需要一些非常规的途径来释放压力,维持……某种平衡。”她避开了“格斗”和“DJ”这样的具体词汇,将其模糊为“非常规途径”和“平衡”,“那段时间,塑造了现在的我的一部分性格和能力,比如面对压力的韧性,比如对声音和情绪的某种……异于常人的敏感度。”
她巧妙地将“问题”转化为“特质”,并与她现在的工作能力联系起来。
“但这些,”她加重了语气,目光坚定地回视程煜,“都已经是过去式,或者说,是已经被严格管控、不再影响现阶段工作和个人判断的……历史。我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‘声觉未来’和瑞科的发展上。我认为,我的工作表现,足以证明我的专注和专业。”
她给出了她的“诚意”——承认拥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和某些特殊“特质”,但将其界定为“历史”和“已被管控”,并强调了对现有工作的绝对专注。这是一种有限的、有选择的“透明”。
说完这番话,林晓感觉后背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。她紧紧盯着程煜,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程煜沉默着,身体微微后靠,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,那规律的嗒嗒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。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,在她脸上来回逡巡,仿佛在判断她这番话里,有多少是真,多少是假,多少是保留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每一秒都如同煎熬。
终于,他停下了敲击的手指,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:“历史?被管控?”
他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,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。
“林晓,”他叫她的名字,身体微微前倾,拉近了距离,目光锐利如刀,“你在我面前玩弄文字游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