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紧张。”吴燕殊走过来,她的银线袖口沾着鱼油——为了让大鸟更亲近队员,她带着女眷们熬了三夜鱼膏。“青鸾通人性,你对它好,它就不会甩你下去。”她说着解开腰间的香囊,里面装着晒干的鱼腥草,“闻闻这个,能定神。”
阿武接过香囊,一股清苦的气味钻进鼻腔,果然没那么慌了。他抬头望向天空,残月还没落下,星星像撒在蓝布上的碎钻,大鸟们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汽,像一团团浮动的云。
“检查装备!”随着一声令下,队员们纷纷拉开枪栓,手雷的引信被重新缠好,连箭囊里的信号箭都按颜色排得整整齐齐。阿武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,那是妹妹连夜绣的,上面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大鸟,说能保他平安。
“出发!”我翻身跃上领头的大鸟“苍冥”,它展开翅膀时带起一阵狂风,吹得旗帜猎猎作响。三百三十六只大鸟同时腾空,翅膀拍击空气的声音像闷雷滚过,连海水都被震得泛起涟漪。
(五)长空掠惊鸿,夜袭指崖山
大鸟群在云层中穿行,下方的雷州港渐渐缩成一个小点。我低头望去,郑龙的船队已变成海面上的一串银线,郭龙的粮船正顺着洋流加速,张唐的骑兵在陆地上扬起的烟尘,像一条黄色的巨龙。
“还有多久到崖山?”我问身旁的吴燕殊。她正摊开羊皮地图,借着星光辨认海岸线的轮廓——那地图是用蜂蜡防水处理过的,边角还缠着铜片,即使掉进海里也不会烂。“按这个速度,寅时三刻能到崖山外围的云层隐蔽处。”她指着地图上的红圈,“那里有片积雨云,正好能藏住大鸟群。”
中途休息时,大鸟群落在一座无名小岛。岛上的礁石缝里长着低矮的灌木丛,队员们拿出牛肉干喂大鸟,自己则啃着糙米饼就着海水下咽。阿武第一次见大鸟进食,只见青鸾低下头,长喙精准地啄起他手里的牛肉干,喉结滚动时,颈上的红绸轻轻晃动。
“它好像喜欢你。”吴燕殊笑着递过一个皮囊,“这是蜂蜜水,给它润润喉。”阿武小心翼翼地倒了点在手心,青鸾凑过来舔食,温热的舌头舔得他手心发痒,引得周围的队员们都笑起来。笑声在海面上回荡,惊起一群海鸟,它们绕着大鸟群飞了两圈,仿佛在引路。
入夜后的海面格外平静,只有星光在浪尖碎成一片银鳞。大鸟群再次起飞时,队员们都换上了黑衣,连枪械都裹着黑布,远远望去像一群掠过夜空的蝙蝠。吴燕殊突然指向下方:“看,那是元军的哨船!”
只见三艘小船正贴着海面巡逻,船头的灯笼在黑暗中格外显眼。“别惊动他们。”我压低声音,苍冥很有灵性地扇动翅膀拔高,避开了哨船的视线。阿武紧紧抓着藤筐,手心的汗浸湿了黑布——他想起妹妹说的,大鸟会带他平安回来。
寅时三刻,崖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。张弘范的船队像一片黑压压的森林,泊在港内的海面上,旗舰“镇海号”的桅杆上挂着帅旗,在夜风中发出哗啦的声响。甲板上的元军还在饮酒作乐,猜拳声顺着风飘上来,夹杂着女子的嬉笑。
“各队注意,进入积雨云隐蔽。”我挥动令旗,大鸟群悄无声息地钻进厚厚的云层。云里的水珠打湿了羽毛,青鸾抖了抖翅膀,将阿武护得更紧了些。
卯时整,崖山港的更夫敲响了梆子。我望着港内——元军的哨兵换岗了,新上岗的士兵打着哈欠,连头盔都没戴正。“发信号。”我对吴燕殊点头,她抽出一支红色信号箭,弓弦轻响后,箭簇拖着火星冲上夜空,在积雨云里炸开一朵红菊。
(六)雷霆破敌阵,烽烟照海红
“第一队炸旗舰,第二队炸弹药舱,第三队烧帆!”我的指令刚落,大鸟群如利箭般俯冲而下。积雨云被翅膀划破,露出下方的火海目标,元军的酒桌还没来得及翻倒,手雷已像冰雹般落下。
“轰——”第一声爆炸响起时,“镇海号”的甲板瞬间成了火海。张弘范正举着酒杯与阿术碰杯,酒液泼在他的官袍上,滚烫的气浪掀飞了他的帽子。“有埋伏!”他嘶吼着拔剑,却被飞来的木屑砸中胳膊,长剑当啷落地。
阿武的青鸾俯冲得最低,他咬着牙拉开三十颗手雷的引信,在距离甲板三丈高时猛地推下去。铁罐子砸在元军的酒桶上,酒水混着火焰漫延开,一个元军将领刚想跳海,就被手雷的气浪掀进火里,惨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。
十二姝的大鸟群如入无人之境。阿黎的箭法精准如神,三箭就射断了“镇海号”的桅杆绳索,巨大的风帆落下时,正好盖住正在填装的回回炮,炮手们被裹在帆布中,成了活靶子。李白砚引动风灵之力,掌心的符咒亮起微光,将手雷“送”进元军的弹药舱——那里囤着足够炸沉半个船队的火药。
“轰隆——”弹药舱的爆炸像火山喷发,“镇海号”的船尾瞬间被炸飞,木屑与断肢混着火焰冲上夜空,连云层都被染成了红色。张弘范被气浪掀进海里,挣扎着浮出水面时,正好看见郑龙的“惊涛号”撞了过来,船头上的郑龙正举着长枪,枪尖闪着寒光。
“杀!”郑云的“破浪号”率先冲进港内,甲板上的连发火枪喷出火舌,元军的战船像被割草般倒下一片。郭龙的粮船虽然没有重炮,却载着满船的鱼肉罐头——士兵们将罐头扔向元军的战船,那些铁皮罐子在甲板上滚动,被火焰点燃后炸开,油脂溅到哪里,火就烧到哪里。
陆地上,刘铁的步骑兵已扫清沿岸的元军据点,正架起云梯攻城。张唐的骑兵像一把尖刀,直插元军的后方,他们的马蹄踏过元军的粮仓,将那些抢来的粮草踩成了烂泥。钓鱼城的方向传来捷报,张珏已拿下石门关,正与岩木的部族兵合力追杀逃窜的元军。
(七)会师崖山畔,捷报传四方
大鸟群落在崖山的沙滩上时,天已微亮。阿武抱着青鸾的脖子,腿还在发软——他数了数,自己一共投了九十颗手雷,炸沉了三艘元军战船。青鸾的翅膀上沾了点火星燎焦的羽毛,却依旧昂首挺立,像个骄傲的战士。
陆秀夫踏着晨露走来时,战袍上还沾着硝烟的气息。他刚从“惊涛号”上下来,郑龙的快船队已将港内残余的元军战船尽数缴获,甲板上堆满了缴获的甲胄与兵器,阳光照在上面,反射出一片刺眼的银光。“好小子,”陆秀夫拍了拍阿武的肩膀,掌心的老茧蹭得他脖颈发痒,“青鸾没白疼你。”
阿武这才发现,郑龙、郑云、郭龙、张唐……各路兵马的将领都聚在了沙滩上。郑龙的“惊涛号”船舷还留着撞角撞击的凹痕,他手里拎着个酒坛,往每个人嘴里灌了口酒:“张弘范那老贼被我一枪挑了船帆,掉进海里时还喊着要投降,呸!”郑云抢过酒坛,抹了把脸笑道:“我亲眼看见他被春生用竹篙按住,那小子力气大,直接把他捆成了粽子。”
郭龙的粮船正在卸载罐头,陶罐滚落沙滩的声响像一串欢快的鼓点。他指着那些印着“宋”字的罐子,对张唐道:“看看,我说过我的罐头比你的干粮香吧?刚才清点时,光鱼肉罐头就缴获了二十船,够咱们吃到收复临安了!”张唐踹了他一脚,却笑得合不拢嘴:“老子的骑兵在岸上烧了元军三座粮仓,这点罐头算什么?”
张珏的信使这时骑着快马赶来,马背上插着三支红翎箭——那是捷报的标记。“张将军说石门关已破!”信使翻身下马,声音因激动而发颤,“岩木首领的部族兵正在追击逃窜的元军,云贵的山道上,到处都是咱们的红绸信号!”
吴燕殊带着十二姝走来时,手里捧着件东西。那是面被硝烟熏黑的“宋”字旗,边角还留着火烧的焦痕,却是昨夜从“镇海号”的桅杆上抢下来的。“李信呢?”她四处张望,“他的渔网队俘虏了阿术的亲兵,怎么不见人?”
话音刚落,海面上就传来一阵欢呼。只见李信站在一艘元军哨船的船头,手里举着个铁皮喇叭喊:“老子在这儿!阿术那狗东西藏在货舱里,被我用渔网裹成了麻花!”哨船靠岸时,众人才看见,船尾拖着串成一串的元军俘虏,一个个垂头丧气,脚踝上的铁链在沙滩上拖出深深的痕迹。
阿武突然想起怀里的平安符,掏出来时,发现绣着大鸟的布面已被汗水浸得发皱,却依旧牢牢贴在胸口。他抬头望去,青鸾正与三百多只大鸟一起,在晨光中展开翅膀,羽翼上的水珠折射出彩虹,像给崖山的天空系上了一条七彩的绸带。
陆秀夫将那面熏黑的“宋”字旗插在沙滩最高处,海风拂过,旗帜猎猎作响。他转身面对众人,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:“崖山的浪涛会记住今天,记住咱们这些人——记住郑龙的快船,张唐的铁骑,张珏的毒箭,郭龙的罐头,李信的渔网,还有阿武和他的青鸾。”
“更要记住,”他指向海平线,那里的朝阳正挣脱云层,将海水染成一片金红,“大宋的土地,咱们一寸都不会让!”
欢呼声震得沙滩发颤,大鸟群仿佛听懂了般,齐齐昂首唳鸣,声音穿透云层,惊起无数海鸟。阿武突然明白,妹妹绣的平安符不是保佑他一个人,而是保佑着这片海、这群人,还有那些在战火中未曾熄灭的,叫做“希望”的东西。
远处的海面上,几艘未被烧毁的元军战船正在下沉,船板断裂的声响混着海浪声,像一首悲壮的挽歌。但更多的大宋战船正在升起风帆,帆布上的“宋”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,缓缓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