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砚正在清点军火,二十箱枪支码成两排,六十箱子弹的木箱上,李铁监造的火漆印鲜红夺目。“虔州军器监的效率越来越高了。”她指着箱角的编号,“这批次比上次的枪管厚了半分,炸膛的风险该小多了。”郭虎突然凑过来,指着支火枪的扳机:“末将让铁匠加了个小机关,雨天也能扣动——上次在莲花山淋雨,三十支枪里有五支哑火。”
暮色降临时,六十七只大鸟已在玳瑁山顶落定。刘云望着远处信丰的灯火,突然听见翅膀拍水声——吴燕殊正指挥鸟群在山涧里洗澡,雏鸟们学得笨拙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袍,引得成年鸟们发出亲昵的嘶鸣。
(四)揭阳夜访,金传秘艺
子夜的月光刚爬上玳瑁山,刘云与李白砚、吴燕殊共乘一只大鸟,往揭阳飞去。八箱枪支子弹在鸟背上泛着冷光,两箱金子的棱角硌得刘云的腿生疼。“堂叔去年守揭阳时,被元军困了三个月。”李白砚的声音裹着风声,“最后靠挖野菜才活下来,现在见着铁就想往熔炉里扔。”
揭阳铁矿的石寨门紧闭着,守兵刚要放箭,就见大鸟喙里叼着的“宋”字令牌。李白砚的堂叔李松披着蓑衣冲出来,手里的铁钳还沾着矿渣:“侄女!你们可来了!这铁矿的储量,够造两百门重炮!”
寨内的熔炉正熊熊燃烧,李铁匠的徒弟们举着大锤,火星溅在他们冻裂的手上。李白砚掏出改良配方,指尖划过“三成钨砂”的字样:“去年在信丰试过,零下二十度也炸不了膛。”李松突然红了眼,从怀里掏出块焦黑的铁锭:“前年冬天,就因铁料不经冻,炸伤了十二个弟兄……这配方,我给他们立块碑记着!”
刘云打开金子箱,李松的手突然停在半空。“一箱留着围山养猪,”刘云按住他的手腕,“附近十几个山头,每个山围一千头,矿脉探清楚了再开采——别让弟兄们光吃铁矿,忘了猪肉味。”李松突然跪地,矿渣混着泪水滴在金子上:“末将明天就派十个大队进山!保证明年这时,让铁矿的弟兄顿顿有肉吃!”
返程时,吴燕殊突然吹了声呼哨。鸟群里竟又多了六只,都是羽翼丰满的成年鸟,正跟着“墨影”的尾羽飞。“许是闻着鱼腥味来的。”她笑着捋了捋鸟羽,“上次在桃江,它们抢了‘墨影’的鱼,现在倒认亲了。”刘云望着鸟群里的七十三个黑影,突然觉得,这些大鸟比人更懂——跟着能吃饱、打胜仗的队伍,才不会饿肚子。
(五)阵演终日,剑淬锋芒
第三日的晨光刚染黄校场,十个主力大阵已列成风后大阵。刘云站在阵眼,看着士兵们踏着鼓点变换位置,突然扬声道:“元军的十绝阵,破法就在‘守中带攻’!”他拔出剑,剑尖指向天枢位,“王奎的队伍虽去养猪,但这阵法,你们得替他们练熟了!”
李白砚的旗语突然变换,大阵瞬间分成七个小阵,如北斗七星悬在地上。“七星剑阵要合也要分,”她的声音在阵中回荡,“去年在虔城护宅,阿香用这阵挡过三个死士——记住,阵脚不能乱,乱了就成了活靶子。”士兵们的脚步越发沉稳,甲胄碰撞的声响竟与远处的瀑布声合上了拍。
午后的演武场上,十几个大阵主围着刘云学十绝剑法。张龙的胳膊还打着绷带,去年在曲江被元军的刀划伤,此刻却把剑舞得虎虎生风:“将军,这招‘断水’是不是要沉腕?”刘云突然出剑,剑尖在他手腕前寸许停住:“沉腕是防着被缴械,你忘了去年在桃江,你的剑被匪首挑飞的事?”张龙的脸顿时涨红,练得越发卖力,汗水滴在剑穗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暮色降临时,郭虎突然带着炊事营的人来。他们抬着口大铁锅,里面炖着喷香的猪肉:“将军,这是王奎临走前杀的猪,说让弟兄们尝尝鲜!”士兵们围着铁锅坐下,汤勺碰撞的声响里,有人突然唱起了军歌——那是去年在梅关,文天祥教的《正气歌》,歌声越传越远,惊得九连山的宿鸟都飞了起来。
(六)海丰夜访,炮铸锋芒
晚饭后的山风带着凉意,七十三大鸟驮着刘云一行往海丰飞去。吴燕殊的“墨影”飞得最快,喙里叼着的铁尺泛着冷光——那是用来校准炮管的工具,去年在鄂州,她用这尺子查出过三门不合格的重炮。
海丰军器监的熔炉彻夜不眠,守将陈铁正举着卡尺量炮管,见大鸟落下,忙扔了工具就跪:“将军!新造的二十门重炮,射程比之前远两里!”刘云摸了摸炮身,指尖传来温热的铁感:“试试能不能打穿三层木板。”陈铁立刻让人架起木板,点火、装弹、拉栓,“轰”的一声,木板应声碎裂,木屑溅到十步开外。
“这炮能打穿元军的战船底。”刘云打开两箱金子,“给工匠们发奖金,告诉他们,造出能打十五里的炮,我请他们吃莲花山的猪肉。”陈铁突然从怀里掏出张图纸,上面画着个奇怪的装置:“末将想给炮加个轮子,这样移动起来能省些力气。”李白砚接过图纸,笔尖在轮轴处添了几笔:“加个轴承,用铁珠的那种,去年在信丰试过,省力三成。”
返回九连山时,大鸟群的影子在月光里拉得很长。刘云望着海丰的灯火,突然听见吴燕殊的轻笑——她正数着鸟群,不知何时又多了两只,七十五只大鸟的翅膀,在夜空中织成张无形的网,护着岭南的每一寸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