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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剑指潭州16.(1 / 2)

16. 收复潭州

(一)斥候潜行,烽烟将起

十月的潇湘,晨雾像浸了茶汁的棉絮,黏在黛瓦上、竹枝间,连空气里都飘着安化茶的醇厚。四十九个斥候大队如散入江湖的细流,悄无声息地渗入湖南各州——潭州城最热闹的“碧螺春”茶肆里,穿粗布短打的林三郎正用茶梗在桌面的水渍上勾画,对面的茶博士提着铜壶添水,壶嘴倾斜的角度藏着暗语:“北仓有粮五千石,守兵百人,亥时换岗。”茶博士的指尖划过茶盏边缘,那里有个极小的缺口,是去年起义军留下的记号。

岳州码头的渔市刚开市,老渔翁周老汉将一尾活鲤递给商船伙计,鱼腹里藏着卷芦苇叶,上面用炭笔描着元军水寨的布防图。伙计接过鱼时,指节在周老汉掌心敲了三下——这是“收到,今夜行动”的暗号。周老汉望着商船驶入晨雾,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,想起儿子去年就是在这码头被元军抓去当纤夫,至今生死未卜。

辰州的盘龙山道上,采药人背着半篓“七叶一枝花”,药篓底层垫着油布,裹着幅羊皮关隘图。山道旁的老松树上,挂着个空荡荡的药篓——那是三天前牺牲的斥候留下的,元军发现他时,图已被嚼碎咽进肚里,嘴里还留着羊皮的纤维。

林三郎带着小队潜入潭州时,恰逢安化贡茶开采。茶农们背着竹篓往云雾缭绕的山上去,腰间都系着红绳,绳结是“三叠扣”——去年起义军约定的暗号,意为“心向大宋”。“李芾大人的门生还在岳麓书院,”领头的老茶农刘老爹往林三郎手里塞了包“四保贡茶”,茶芽间夹着张桑皮纸,“元军把书院围了半圈,说是查禁‘反诗’,先生们白天不敢点灯,只在夜里借着月光授课。”

当晚三更,林三郎摸到岳麓书院后墙。墙根的青苔下藏着块松动的石板,搬开后露出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——这是当年李芾守城时留下的密道。他匍匐着穿过通道,听见讲堂里传来低低的读书声,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”的字句,在寂静的夜里像火种。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照亮匾额上“忠孝廉节”四字,虽蒙着灰,笔锋里的筋骨却分毫未损。

斥候们的渗透远比预想中凶险。澧州的税卡前,扮成盐商的小队被元军税吏刁难,领头的斥候张猛故意打翻盐袋,白花花的盐粒下露出半截匕首——这是约定的信号。暗处的潜伏队员们立刻行动,茶摊老板抡起铜壶砸向税吏后脑,挑夫用扁担勾住另一个的脚踝,转瞬之间,三个税吏已被捆进盐袋,嘴里塞着粗布,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。

鼎州的鹰嘴崖更是惨烈。斥候王二柱为掩护同伴带情报突围,抱着元军密探滚下百丈悬崖。坠崖前,他死死扯断密探怀里的情报卷轴,任凭对方的刀刺穿肋骨,嘴里还咬着半片碎纸。三天后,山下的猎户在狼窝旁捡到他的玉佩,上面刻着“精忠”二字,是从军时母亲给的念想。

十一月初一,所有斥候的情报汇总到益阳中军帐。刘云铺开地图,指尖划过潭州、岳州、辰州等地,每个地名旁都标着红圈:元军主力已调往交趾,各州守军多是老弱病残,潭州城仅有五千兵马,守将吕文焕正是当年献襄阳降元的汉奸,此刻正忙着搜刮茶税,府中藏着的安化贡茶银堆成了小山。

“李芾大人当年守潭州,也是这样的冬天。”刘云望着南方的晨雾,玄阴剑在掌中轻颤。他仿佛听见八年前熊湘阁上的长叹,听见百姓们“城无虚井”的悲泣——那些投井的、缢死在林木间的百姓,临终前是不是也望着这江雾,盼着王师北定?

(二)军纪新颁,民心归依

出兵前夜,益阳校场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。刘云将新拟的军纪刻在丈高的石碑上,红漆填的字在火光里像凝固的血:“三大纪律——不拿百姓一针一线,不踏毁农田,不妄杀降兵;八项注意——说话和气,买卖公平,借东西要还,损坏东西要赔,不调戏妇女,不虐待俘虏,不占百姓房屋,缴获要归公。”

“打仗哪来这么多婆婆妈妈的规矩?”一个刚投降的元军千夫长吐掉嘴里的草秆,满脸不屑。他原是吕文焕的部下,在潭州抢过绸缎、掠过人,此刻铠甲里还藏着块从民女头上抢来的银簪。

话音未落,队列里的老兵陈武往前一步,指着千夫长的腰:“去年你在湘潭抢的那匹蜀锦,是不是还在你箱子里?那户人家的女儿,为了夺回锦缎,一头撞死在门板上!”千夫长脸涨得发紫,手不自觉地按住腰间,却见刘云拔出断水剑,剑尖指着石碑上的字,寒气逼得人头皮发麻:“谁犯一条,这剑不认人。”

“李芾大人守潭州时,百姓愿与城同亡,为何?”刘云的声音在校场上回荡,“因他知民心是最牢的城墙。咱们要收复的不只是城池,更是人心。”他转头对亲兵道,“把石碑拓印百份,每个小队带一份,行军时背在背上,让百姓都看看,咱们跟元军不一样。”

新军纪的推行,从细微处透着筋骨。前往潭州的路上,新兵王小二摘了路边百姓的两个橘子,刚塞进嘴里,就被队长发现。“按市价,一个橘子两文钱,”队长掏出四文钱放在树下的石板上,“你去帮老乡挑水三日,算是赔罪。”王小二红着脸挑水时,老乡远远看着,悄悄往他的水桶里丢了把红枣。

借宿湘潭农家时,士兵们把灶膛扫得干干净净,还在锅里留了半袋糙米。第二天清晨,农户张老汉发现,自家鸡窝里多了六个鸡蛋——是士兵们从口粮里省出来的。“当年李大人的兵守城,也是这样的。”张老汉摸着鸡蛋,眼眶湿了,“那时我爹给兵爷们送过饭,说他们宁可啃树皮,也不动百姓的一粒米。”

(三)三路出击,古城光复

十一月初三,寅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,潭州城的西门突然燃起三堆火。火光刺破浓雾,像三颗跳动的心脏——这是信号,潜伏在城里的斥候已打开城门。

刘云亲率主力攻城,玄阴剑劈向吊桥锁链的瞬间,火星溅在冰冷的江面上。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锁链断裂,吊桥轰然落下,震得石板缝隙里的霜都簌簌往下掉。晨光恰好刺破云层,照亮城墙上“潭州”二字,笔画间还留着当年激战的箭孔,像古城睁着的眼睛。

元军守将吕文焕正在府中饮宴,怀里搂着抢来的茶商之女,桌上摆着新榨的茶油鸭。听见喊杀声,他竟掀翻桌子想从密道逃跑,却被早已等候的斥候堵住。密道入口的暗格里,搜出二十多箱银锭,每个银锭上都刻着“安化贡茶”四字,是他从茶农手里巧取豪夺来的。“吕文焕,你陷襄阳、害潭州,今天该清算了!”刘云的剑抵住他咽喉,银锭上的字在晨光里刺眼得很。

收复潭州的巷战打了整整半日,最惨烈的是岳麓书院一带。元军残部躲进讲堂负隅顽抗,弓箭手趴在“忠孝廉节”的匾额下射箭。士兵们怕损坏典籍,硬是举着盾牌顶着箭雨推进,盾牌被射得像刺猬,木片飞溅在朱熹手书的《论语》刻本上。

“保护典籍!”年轻士兵赵小五扑在书架前,后背中了三箭。他倒下时,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本《论语》,鲜血浸透书页,晕染了“仁”字的最后一笔。战后清点,书院的藏书竟无损分毫,刘云抚摸着泛黄的书页,对幸存的先生们道:“这才是咱大宋的根,比城池还重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