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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忍痛突围4.(2 / 2)

巳时三刻,元军船队如期入港。为首的二十艘船开始靠岸补给,穿着粗布衣裳的民妇推着淡水桶登船,阿黎混在其中,蓝布头巾遮住半张脸,水桶的夹层里藏着用罂粟花和曼陀罗熬制的迷药——这药无色无味,半个时辰后发作,能让人浑身瘫软却不伤及性命。她低头给元军递水时,指尖在桶沿轻轻敲了三下,这是与队员约定的信号:“药已投,准备动手。”

半个时辰后,港内突然响起骚动。率先补给完毕的二十艘元船甲板上,士兵们纷纷瘫倒,有的正举着弓箭就软了胳膊,有的趴在船舷边呕吐,连掌舵的舵手都歪在方向盘上打盹。“动手!”我在芦苇荡里挥下令旗,三十艘战船突然冲出,船头的火炮同时开火,铁弹呼啸着砸向元船的桅杆,港内顿时一片火海。

郑龙的快船如离弦之箭,铁钩“噌噌”搭上元船的船帮,水兵们踩着跳板往上冲。石敢为第一个翻上甲板,突火枪对准试图摇铃示警的元军,枪响的同时,他嘶吼着:“我哥的仇,今天加倍奉还!”铁弹穿透元军的咽喉,血溅在他胸前的“敢当”二字上,像是给哥哥的祭品。

港内的厮杀惊动了后至的阿术主力。他站在“元定号”的船楼,望远镜里看清了港内的混乱,顿时明白中了埋伏,怒吼着拔剑劈断船舷的绳索:“全速前进!冲出去!”

五十多艘元船升起风帆,黑旗如乌云般压向港外,回回炮的炮口对准了我们的战船。“别硬拼!”我拉住想冲锋的郑龙,“他们人多,咱们的优势在灵活。”转头对黄丽道,“快枪队准备,跟我去深海遛遛他。”

三十艘郑氏快船调转方向,如银鱼般窜出泉州港,衔尾追向元军船队。这些船身窄、吃水浅,在浪涛中穿梭的速度比元军的大船快了近一倍,很快就拉近了距离。“瞄准舱手!”黄丽站在船头,红旗一挥,五十支突火枪同时喷射火舌。铁弹穿透元船的舱门,掌舵的元军惨叫着倒下,好几艘船顿时失去控制,在海里打着转,像喝醉了酒的醉汉。

阿术气得在船楼直跺脚,下令侧舷的弓箭齐射。箭雨如蝗般飞来,却被快船的竹制挡板挡住,箭头扎在板上,活像刺猬背上的尖刺。吴燕殊突然吹了声尖利的口哨,声音穿透浪涛,海水里骤然翻起浑浊的浪花——数百条青黑色的水蛇被她召唤而来,顺着元船的船板往上爬,甲板上的元军顿时乱作一团,有人慌不择路跳进海里,被浪涛卷着撞上礁石,惨叫声撕心裂肺。

“放!给我放船!”阿术见水蛇难缠,突然下令丢下十艘大船。这些船上的士兵拼命射箭,试图拖住我们,主力船队则趁机加速。我冷笑一声,让郑龙带十艘快船缠住他们,自己率二十艘船继续追击——望远镜里,“元定号”的桅杆上,文天祥的身影在风浪中依旧挺直,像面不倒的旗。

追出五十里,阿术故技重施,又令十艘大船调头阻击。这次他们学乖了,在船板上撒了硫磺,刺鼻的气味让水蛇不敢靠近。“绕过去!”我拍着船舷下令,快船队立刻变换阵型,像水流过石头般钻进元船之间的缝隙,桅杆擦着敌船的帆布而过,惊得元军士兵拔刀乱砍,却连我们的船板都碰不到。

当剩余的十五艘快船逼近“元定号”时,阿术终于慌了。他站在甲板上,拔刀指着我们嘶吼,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。我看见文天祥被绑在桅杆上,尽管隔着风浪,却能看清他干裂的嘴唇在动,像是在吟诵什么。“吴燕殊!”我高喊,“召唤巨鲸!”

吴燕殊闭上眼,双手按在船舷上,口中念起古老的歌谣。那歌声低沉悠长,仿佛从深海传来,引得海水剧烈起伏。片刻后,三头巨大的抹香鲸破浪而出,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,挡住了元军的去路。阿术的船队顿时陷入混乱,有艘船躲闪不及,被鲸尾狠狠拍中,船身像玩具般断裂,船员尖叫着沉入海底。

“开炮!给我炸出一条路!”阿术红着眼嘶吼,回回炮同时开火,炮弹在鲸群中炸开,海水混着鲜血溅起丈高。巨鲸受了惊,猛地潜入深海,海面上只剩下血色的泡沫。阿术趁机带着六艘大船冲出包围,船头直指北方,帆绳被拉得紧绷,像要断裂的弓弦。

“将军,追吗?”郑龙的声音带着喘息,他刚带着人夺取了被丢下的二十艘元船,水兵们正忙着修补船帆。我望着阿术消失的方向,海平线已将船影吞没,知道再追已是徒劳,只能咬咬牙:“留下五艘船接收战利品,清点物资后押送回厦门。其余人跟我返航!”

返回厦门港时,码头上早已挤满了百姓。当四十艘缴获的元船依次驶入港湾,当士兵们抬着成袋的糙米、成箱的火药上岸,欢呼声震得船板都在颤抖。有个瞎眼的老婆婆被人搀扶着,伸手摸着元军的铁盔,突然老泪纵横:“我的儿啊……他去年就是被这铁盔下的人杀的……今天总算看到报应了……”

接下来的日子,厦门港成了抗元的心脏。消息传开后,江南的义军纷纷来投,码头每天都挤满了背着行囊的青壮,有农夫、有工匠、有读书人,甚至还有曾在元军里当兵的逃兵。新兵被分批送往金门岛,由郑龙按“实战化”标准操练,滩涂上的喊杀声从早到晚不绝于耳。

军器监的工匠们围着缴获的回回炮彻夜不眠。我带着他们拆解炮身,在原有的炮膛基础上加长三寸,内壁刻上螺旋膛线,炮尾的药室改用锡铜合金铸造,还在炮身加装了散热的铜片。“将军您看,”老工匠举着新铸的炮管,“这合金比例按您说的,铜六锡三锌一,既好铸又抗炸,装药量能比原来多两成!”试炮那天,铁弹呼啸着飞过海面,落在五里外的小岛上,炸起的水柱比桅杆还高,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郭龙都看得咋舌。

站在“正气号”的船楼,我望着港内日益壮大的船队,望着士兵们操练的身影,突然想起文天祥在泉州港吟诵的诗句。伸手摸出贴身收藏的半卷《正气歌》手稿,那是从元军斥候的行囊里搜出的,纸页虽已泛黄,“人生自古谁无死”七个字却依旧滚烫。

“文相,等着我们。”我低声道,海风卷起战袍,带着新铸火炮的硝烟味,“这未完的诗,我们会替你续写;这未竟的路,我们会替你走完。”

港外的号角声再次响起,那是郑龙在操练新入伍的水兵。我握紧腰间的“断水”剑,剑鞘上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——下一站,无论阿术逃到哪里,我们都会追下去。因为我们守护的,从来不止一个人,而是一个民族刻在骨血里的正气,一首永远不会写完的《正气歌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