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砚突然指着他的腰带:“你看!”那弟兄的腰带上缠着块布,和白砚捡到的碎布一模一样,只是更完整些,上面除了狼头,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“凌”字。
“凌波!”我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,剑鞘上的云纹突然炸开层白光,顺着手臂往脑子里钻,眼前竟浮现出幅画面——鹰嘴崖下,元军举着火把围着采矿队,赵队长被绑在树上,一个穿浅绿布裙的女子站在元将身边,手里正扬着矿脉图……
“文大人在哪?”我猛地攥紧剑,剑心的悸动越来越烈,像是有股力量要破鞘而出。
“在水寨清点伤亡,”白砚已经搭好了箭,“我去报信!”
“不用,”我转身往外跑,“你去州学告诉欧阳夫人,把所有妇孺转移到密道。我去鹰嘴崖。”
刚跑出军器监,就见文天祥带着亲兵迎面走来,他战袍上沾着血,手里的长枪还在往下滴水。“我都知道了,”他看着我,眼神沉得像章江的水,“李恒想用采矿队引我们去救,好趁机夺水寨。但赵队长不能不救。”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,上面刻着“忠”字,“这是后山密道的令牌,从那里去鹰嘴崖能近一半路。带五十人,记住,能救多少是多少,别恋战。”
我接过玉佩时,剑心突然发出声轻吟,玉佩上的“忠”字竟和剑鞘云纹合在了一起,泛起层暖光。“剑心认忠义,”文天祥拍了拍我的肩,“去吧,让他们知道,虔州的骨头,比青钨石还硬。”
带着五十个弟兄钻进后山密道时,日头已经往西斜了。密道里又黑又潮,火把的光只能照见身前几步,脚下的石子硌得脚生疼。剑心在手里越来越烫,像是在指引方向,每当岔路出现,剑鞘上的云纹就会往正确的方向亮。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前方突然透出光亮,还夹杂着兵刃碰撞的脆响。
“到了!”我示意弟兄们熄灭火把,贴着岩壁往外挪。鹰嘴崖下的空地上,果然围着百十来个元军,火把把人影投在崖壁上,忽大忽小的像鬼魅。赵队长和十几个采矿队的弟兄被绑在木桩上,身上都是伤,可没人哼一声。而站在元将身边的,正是凌波。
她换了身深色短打,手里的矿脉图被风吹得哗哗响,脸上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温和,嘴角勾着抹冷笑:“赵队长,识相的就说藏石胆的地方,不然这鹰嘴崖,就是你们的坟。”
赵队长吐了口带血的唾沫:“呸!汉奸!文大人不会放过你的!”
元将突然笑了,手里的弯刀在火把下闪着光:“等我们占了虔州,文天祥自身都难保。凌波姑娘,还是按约定,找到石胆,我保你去大都享福。”
凌波刚要说话,我突然大喝一声:“狗汉奸!你的大都梦该醒了!”挥剑带着弟兄们冲出去,剑心在出鞘的瞬间爆发出层青光,剑气劈断迎面射来的箭,直扑元将。
那元将没想到会有人从背后杀出来,慌忙举刀来挡,可剑心像是长了眼睛,顺着刀缝就钻了进去,“噗嗤”一声,剑尖刺穿了他的咽喉。元军顿时乱了套,弟兄们趁机砍断绳索,赵队长捡起地上的矿镐,一镐砸在个元军的脑袋上:“弟兄们,跟他们拼了!”
凌波见势不好,转身就想往崖上跑。我追上去时,她突然从袖袋里摸出个竹筒,对着我就撒出把粉末。剑心猛地一沉,我赶紧闭住呼吸,挥剑把粉末打飞——竟是迷药!趁她愣神的功夫,我一脚踹在她膝弯,她“哎哟”一声跪在地上,怀里掉出个东西,“叮”地撞在石头上。
捡起来一看,是个青铜哨子,上面刻着狼头,和她脚踝上的吊坠一模一样。“这是元军的联络哨吧?”我用剑指着她的咽喉,“你往芦苇荡送的,就是这个?”
她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这时,崖上传来声呼哨,是白砚的信号——元军果然趁我们救采矿队,去攻水寨了!
“撤!”我让人把凌波捆了,又背起受伤的弟兄,“赵队长,真石胆藏在哪?”
赵队长指了指崖壁上的藤蔓:“在上面的溶洞里,我们早料到图会走漏,把石胆都转移了。”
顺着藤蔓爬上溶洞,果然见里面堆着几十袋石胆,青幽幽的在火把下闪着光。我让两个弟兄守着,其他人赶紧往密道撤。走的时候,回头看了眼被捆在树上的凌波,她正望着虔州城的方向,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,嘴里喃喃着:“我也是被逼的……我爹娘在大都……”
可剑心在手里冰凉,像是在告诉我,有些债,不是眼泪能还清的。
等我们从密道钻出,回到水寨时,天已经蒙蒙亮了。江面上的厮杀声还没停,但义军的喊杀声越来越响。文天祥站在城楼最高处,手里的长枪挑着面元军狼旗,迎着晨光笑得朗然:“刘云,你回来得正好!李恒的船队被我们烧了一半,跑了!”
我抬头看向东方,朝阳正从章江尽头爬上来,把江水染成片金红。腰间的剑轻轻震颤着,剑鞘上的云纹比之前清晰了些,像是蒙尘的玉被擦亮了。我知道,“剑心”又进了一阶,但这进阶里,藏着弟兄们的血,藏着百姓们的盼,更藏着这虔州城,宁死不屈的魂。
晒谷场的豆香顺着风飘过来,混着硝烟味,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。王阿公还在推磨,豆浆的香气漫过城墙,像是在说:只要人在,城在,这日子,就总能磨出甜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