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指尖瞬间凉了,攥紧手机,屏幕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,几乎要嵌进肉里。这个账户是阿坤去年帮我注册的,当时他说“以备不时之需”,我怎么也没想到,他现在会用这个来威胁我。他不仅知道我在骗赵琳,还盯着这笔钱,手里攥着我的把柄——那枚假印章,还有这个见不得光的账户。
“许顾问?”赵琳的声音把我拉回神,她看着我发白的脸色,眼神里满是疑惑,“你怎么了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“没事。”我立刻挤出微笑,把手机揣回口袋,指尖蹭到里面折叠的母亲透析缴费单,纸张的褶皱硌着皮肤。我拿起桌上的水杯,喝了口冷水,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“可能是昨晚整理资料太晚,有点低血糖。”
我放下水杯,水杯底和桌面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“你要是觉得没问题,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定金合同。”我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,推到她面前,“我给你开收据,收据上会注明‘画作升值承诺’,你拿着也放心。”
她犹豫了一下,目光落在“定金不退”的条款上,手指在条款上轻轻点了点。然后她抬起头,眼神里有最后一丝恳求,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许顾问,你一定要保证。”她的声音有点抖,带着点脆弱,“这画不是假的,真的能升值……我把所有私房钱都投进去了,我输不起。”
我的喉咙发紧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说不出话。窗外的雨还在下,玻璃上的水珠顺着纹路往下流,像一道道泪痕。我盯着她攥着笔的手,那双手保养得极好,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甲油,却在微微发抖——这是一双从没吃过苦的手,却因为“想被认可”的执念,要接住我编织的谎言。
这种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,几乎要将我淹没。可口袋里母亲的缴费单,像一块沉重的石头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我不能退,也退不起。
“你信我一次。”我声音很轻,轻到几乎被雨声盖过,“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这句话我说过太多次,对林薇,对张婷,对刘艳,每次说的时候,都觉得像在给自己催眠。可每一次,谎言背后都是母亲的希望,我没有退路。
赵琳终于下笔了,签名的字迹比上次更用力,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破,纸页被戳得微微发皱。我接过合同,叠好放进公文包时,故意让她看到里面的“授权证明”——那枚阿坤刻的虚假印章,在灯光下泛着廉价的金色,像一个讽刺。
“我明天上午十点把定金转到你给的账户里。”她站起身,理了理裙摆,把刚才绞出的褶皱抚平。她的眼神里有了点底气,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,“等我凑够剩下的钱,就来拿画。”
“好。”我送她到门口,看着她撑着伞走进雨里。米白色的身影很快被雨雾吞没,雨伞的轮廓越来越模糊,直到消失在街角。“我等你的消息。”
门关上的瞬间,我脸上的微笑立刻消失了,像被风吹灭的灯。我拿出手机,点开阿坤的消息,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,关节泛着冷光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我快速打字,指尖因为愤怒和紧张而发抖。
他几乎秒回,带着挑衅:“不干什么,就想分点钱。”后面跟了个冷笑的表情,“毕竟那枚印章是我刻的,账户是我注册的,没有我,你这单成不了。”
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阿坤不仅要分赃,还在暗示他掌握着我的“证据”。一旦他把印章和账户的事捅出去,我就全完了——诈骗的罪名,母亲的病,所有的一切都会崩塌。窗外的雨还在下,画廊里的射灯亮着,三幅高仿画挂在墙上,像三个等着爆炸的炸弹,随时会把我炸得粉身碎骨。
我走到《孤舟》前,用手指蹭了蹭画布上的船帆,颜料的质感很假,黏腻的触感让人不适,像我此刻的人生,满是虚假和不堪。手机又震了,是母亲发来的消息:“阿烬,医生说下周三要做透析,费用得提前交。”
我盯着屏幕,眼眶有点热,视线模糊了。手指悬在回复键上,最终只打了两个字:“知道了。”然后点开阿坤的对话框,删掉打好的“别得寸进尺”,重新输入:“三成太多,最多一成。”
发送后,我把手机扔在桌上,手机和桌面碰撞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我看着墙上的倒计时日历——距离巡回展的“虚假日期”还有三个月,距离赵琳付清全款还有一周,距离母亲的透析还有十天。时间像鞭子,抽着我继续往谎言里陷,越陷越深,无法回头。
我坐在椅子上,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。脑子里乱糟糟的,阿坤的威胁,赵琳的信任,母亲的期盼,像一团乱麻,缠得我喘不过气。画廊里静得可怕,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还有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。松节油的冷香混合着雨水的湿气,弥漫在空气里,让人觉得压抑。
就在这时,微信突然弹出消息提示,是赵琳发来的。我心里一紧,点开一看,她的消息带着点犹豫:“许顾问,我闺蜜刚才给我发消息,说最近艺术品骗局特别多,让我小心……你那画,真的没问题吧?”
我的指尖瞬间僵住,屏幕的冷光映在我脸上,照亮了我眼底的慌乱。窗外的雨还在噼里啪啦地打玻璃,雨声似乎变得格外响亮,盖过了一切声音,只剩下我的心跳声,咚咚地响,像要跳出来。
闺蜜的提醒,会不会让她突然清醒?我该怎么回答,才能让她彻底放下警惕?要是她反悔了,母亲的透析费怎么办?阿坤的威胁又该怎么应对?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,让我头疼欲裂,指尖悬在屏幕上,半天打不出一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