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最多三天。”我从名片夹里抽了张假名片,递到她手里——上面印着“沈舟,星曜珠宝特邀设计师”,还有个临时注册的空壳公司电话,“这是我的联系方式,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。”
她接过名片,反复看了好几遍,像是要把上面的字刻进眼里。指尖摩挲着名片边缘,那动作跟刚才摸珠宝盒一模一样。“谢谢你,沈设计师。”她鞠了个躬,动作有点笨拙,“我叫沈曼,要是有需要,你随时联系我。”
“好。”我点点头,看着她转身离开。玻璃门再次“叮”的一声响,风又涌进来,吹得她的衣角飘了飘,那道鞋尖的划痕,在冷光里晃得人心里发沉。
小李凑过来,压低声音。“沈哥,你真要帮她?这女的一看就不对劲,万一真是道上的人……”他拿起我刚才递过去的名片,扫了眼上面的电话,随手记在柜台的便签上,“我看她那戒指,搞不好是偷来的。”
我没说话,打开抽屉,看着那个丝绒盒子。钻戒在里面躺着,冷光映着那个“强”字,像是在嘲笑我又要开始一场骗局。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,是医院发来的短信:“许母透析费需在三日内缴清,逾期将暂停治疗。”
指尖攥紧了钥匙,金属硌得掌心发疼。我想起刚才沈曼红着眼眶说“想离开这里”,想起十六岁那年我揣着300块进城,在桥洞里冻得发烧,也想过离开,却连离开的路费都没有。
“她不是偷的。”我把抽屉关上,锁好,“是别人送的,也是别人捆住她的。”
小李撇撇嘴。“管她呢,只要不惹麻烦就行。”他拿起计算器,又开始按,“对了,下午老板要来查岗,你那设计稿可得放好,别露馅了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声,拿起桌上的设计稿,假装在修改。油墨味混着珠宝店的冷香,飘进鼻子里,有点闷。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,落在设计稿上,“沈舟”两个字被照得发亮,却像是在提醒我——这又是一个假身份,一场随时可能破的谎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,这次是条陌生短信,只有五个字:“广州的风大。”
我猛地抬头,看向窗外。街上人来人往,车水马龙,没看到熟悉的身影,却觉得背后有点凉。是顾怀霜吗?她追到广州了?
指尖攥着手机,屏幕亮了又暗。刚才给沈曼的名片,那个空壳公司的电话,要是顾怀霜查到……我不敢再想下去,赶紧把短信删掉,扔进回收站,又清空了记录。
小李还在按计算器,“哒哒”的声音像是在敲我的心。抽屉里的珠宝盒硌得我腿有点麻,那里面装着沈曼的希望,也装着我母亲的救命钱。我知道我该把这当成一场普通的骗局,拿到钱,给母亲打过去,然后像以前一样脱身。
可刚才沈曼红着眼眶的样子,总在我脑子里晃。她攥着珠宝盒的手,她屏保上的火车站,她鞋尖那道划痕,都像极了当年的我——想逃,却逃不掉,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。
我拿起手机,点开银行App,里面的余额只剩下几千块,离母亲的透析费还差得远。指尖在屏幕上划过,停在“转账”按钮上,却迟迟没按下去。
玻璃门又“叮”的响了,进来个穿着西装的男人,看打扮像是来买婚戒的。小李立刻迎上去,语气热络得像换了个人。我把设计稿摊开,假装在看,眼角余光却落在门口——沈曼刚才离开的方向,空荡荡的,只有风裹着潮湿的霉味,不断涌进来。
口袋里的假名片边角还沾着打印店的墨渍,硌得我胸口发慌。那个“强”字,那个火车站屏保,还有顾怀霜发来的短信,像一张网,慢慢缠上来,把我困在这冷光闪烁的珠宝店里。
我到底,该不该帮她?或者说,我到底,能不能忍住不骗她?
指尖再次碰到抽屉的钥匙,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清醒了点。母亲还在医院等着透析费,我没资格心软。可沈曼眼里的光,又像根针,扎得我心里发疼。
窗外的阳光渐渐斜了,落在柜台的玻璃上,映出我模糊的影子。那个影子穿着二手改款的西装,戴着高仿的手表,手里拿着假的设计稿,活像个笑话。我突然想起每次骗完人,在出租屋对着镜子发呆时问自己的话:“我现在,跟当年欺负我的人有区别吗?”
这次,我没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