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骗来的钱是热的,烫手。”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说,一拳砸在墙上。手背传来钝痛,麻木了些许心里的难受。一边是母亲的透析费,是她活下去的希望;一边是周琴的信任,是她对儿子的期盼。我夹在中间,像被架在火上烤,进退两难。
手机响了,是母亲打来的。铃声尖锐,划破出租屋的寂静。“小烬,刚收到钱了,太多了,妈用不了这么多。”她的声音带着笑意,还有点小心翼翼,像怕惊扰了什么。“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危险的事?妈不要钱,妈只要你好好的。”
“妈,你想什么呢。”我忍着眼泪,故意装得轻松,声音却忍不住发颤。“这是项目分红,正规生意,你放心花。下周我让护工多给你买些营养品,别总舍不得。”
“好好好,听你的。”母亲笑着挂了电话,那笑声像羽毛,轻轻扫过心尖,却带来更重的愧疚。我靠在墙上,慢慢蹲了下来,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,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全身。
出租屋的墙皮在掉灰,细小的粉尘落在肩膀上,像细小的雪,冰凉刺骨。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泡面,汤已经凉了,结着一层油膜,跟手机里200万的到账通知形成讽刺的对比。一边是苟延残喘的生活,一边是骗来的巨款,荒诞又可悲。
我拿起手机,回复周琴:“钱收到了,您放心,项目进展我会定期跟您说。”发送成功的瞬间,像完成了一场仪式,把自己进一步推向深渊。
把手机扔在沙发上,我走到窗边抽烟。打火机“咔哒”一声响,火苗窜起来,映着指尖的颤抖。楼下的修车铺已经关了,卷闸门拉下,只剩路灯亮着,昏黄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个无家可归的游魂。
突然想起刚才转账时,看到账户户主是“李侨生”。阿坤的远房表哥,听说去年因为诈骗被抓过一次,后来保释出来了。他怎么会用这种人的身份开账户?就不怕留下痕迹?
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,像有只虫子在爬。可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,钱已经到账,母亲的透析费有了着落,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。开弓没有回头箭,这句话,我早就烂熟于心。
就在这时,手机弹出一条陌生短信,没有署名,只有一句话:“李侨生的账户,你用得安心吗?”
我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,像被一只手攥紧,连呼吸都忘了。猛地回头看向门口,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,一片漆黑,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,一半亮,一半暗,像我分裂的人生。
是顾怀霜?她怎么知道账户户主的名字?她是不是已经查到了阿坤?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,吓得我浑身发冷,指尖因为用力攥着手机而发白,指节泛青。
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,红的、绿的、黄的,像无数双眼睛,死死盯着我这个躲在出租屋里的骗子。我知道,这200万带来的不是解脱,是更大的危机。周琴的丈夫随时可能回国,顾怀霜的追查越来越近,而我,只能继续戴着假面,在谎言里一步步往前走,没有退路。
我不知道,下一个转角,等待我的是母亲的康复,还是冰冷的手铐。只知道,手里的钱越来越烫,烫得我快要握不住,烫得我快要窒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