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想转身往门口走,手机突然响了,来电显示是“妈”。我赶紧走到银行角落的柱子后面,接起电话,声音压得很低:“妈,怎么了?”
“小烬啊,医院早上又来电话了,说透析费再不交,下次就不给安排了……”妈的声音发颤,还带着点咳嗽,每咳一下,我的心就揪一下,“是不是钱不够啊?要是不够,妈就先不做了,等你……等你有钱了再说,我身子骨还撑得住。”
“别胡说!”我赶紧打断她,眼眶突然发热,赶紧用袖子蹭了蹭,“我刚拿到钱,马上就转给你,你别担心,好好在医院等着,透析不能停,听见没?你要是出事,我怎么办啊?”
“哎哎,妈听你的,不停不停。”妈的声音一下子亮了,像蒙了灰的灯突然被擦亮,“小烬,你别太累了,按时吃饭,上次你饿晕在工地的事,可别再发生了……”
“知道了妈,我先给你转钱,挂了啊。”我匆匆挂了电话,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操作,点开转账界面,输入备注“医药费”,手指悬在“确认”键上半天——这7万是妈的命,可也是张婷的希望,我到底在做什么?
最终还是咬了咬牙,点了“确认”。转账成功的提醒弹出来时,我的手机又震了——是妈的短信:“小烬,钱收到了!医院说下午就能安排缴费,谢谢你啊儿子,妈没事了,你放心工作。”后面还加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表情,像她平时在视频里笑的样子,眼角皱成一团。
我盯着那条短信,突然蹲在地上,烟盒从口袋里掉出来,烟散了一地。路过的人没注意,一脚踩在烟盒上,“咔嚓”一声,烟全断了——就像我跟张婷的信任,看似完整,其实早被我戳得千疮百孔。我想起昨天张婷蹲在楼下摸流浪猫说“赚了钱带它回家”,想起她签转账单时坚定的眼神,想起她妈那台用了十年的洗衣机……眼泪差点掉下来,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,却擦不掉心里的慌。
以前我最恨黑中介,骗走我攒了两年的2万,让我冬天睡桥洞,冻得发烧时连口热水都没有;可现在,我却骗了张婷的15万,骗了她的希望,我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?不过是一个骗“生存钱”,一个骗“希望钱”,本质上都是在抢别人的软肋。你们说,当“救亲人”和“害别人”绑在一起时,这种“不得不”,到底算借口还是无奈?
银行门口人来人往,有人举着“贷款咨询”的牌子,嗓子喊得沙哑;有人在跟黄牛换现金,手里的钞票数得飞快;还有对小情侣在吵架,女生哭着说“你连首付都凑不够,还说要跟我结婚”。我看着他们,突然觉得每个人都在“抢”——有人抢房子,有人抢信任,有人抢亲人的命,只不过有的人抢得光明正大,有的人抢得偷偷摸摸。
我的手机又震了,不是妈,是条陌生短信,发件人还是那串乱码:“7万给你妈交透析费,8万存进另一张卡准备下一个骗局——你倒会算,一分钱都不浪费。对了,你下一个目标是做艺术品投资的刘艳吧?她丈夫出轨,想偷偷攒私房钱,跟张婷一样,都是好骗的主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,赶紧抬头看向马路对面——路灯下站着个穿卡其色风衣的女人,手里拿着张照片,风把照片吹得晃了晃,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刘艳的朋友圈截图(我昨天刚存的,她穿着旗袍站在画展前,笑得分外甜)。是顾怀霜!
她怎么知道我转了7万给妈?怎么知道我还剩8万?更可怕的是,她怎么知道我下一个目标是刘艳?我根本没跟任何人提过刘艳的事,连资料都存在加密文件夹里!我盯着她的身影,她突然冲我举了举手里的照片,嘴角勾了勾,像在跟我打招呼,又像在跟我宣战——她是不是早就破解了我的手机?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的所有计划?
我赶紧把手机塞进兜里,转身想走,却撞见个卖烤红薯的大爷,红薯的香味飘过来,甜得发腻,跟我妈以前在老家土灶里烤的一模一样。大爷笑着问:“小伙子,买个红薯吧?热乎的,揣在兜里暖手,才5块钱一个。”我摇摇头,快步往前走,心里却乱成一团麻——顾怀霜连我藏得最深的下一个目标都摸清了,下次她会不会直接在我跟刘艳见面时,当场拆穿我?我该继续往下骗,还是现在就停手?可停手了,我妈下次的透析费又在哪?你们要是我,会怎么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