账册上记着：今年江南的盐铁专卖，用大周显通钞结算的比例已达九成；川蜀的茶砖、秦风的马匹、山东的海盐，若不用显通钞交易，朝市司便不安排漕运；连藩镇的军饷，都需用显通钞发放 —— 这是陈琅南渡后定下的规矩，如今已牢牢扎在天下的商路里。
“主事，潭州的黄使君派人来，说想用粮食抵盐税，不用显通钞。” 属官递来一份文书，语气带着请示。
楚泽冷笑一声，把文书扔在案上：“告诉他，按朝市司的规矩，盐税必须用显通钞缴纳，若没有，就让他去金陵的朝市司分号兑换 —— 用粮食换显通钞，也行，按市价折半。”
属官躬身应下，转身时，楚泽拿起一枚显通钞的样币 —— 这是朝市司发行的法币，采用产自江南贡纸坊的桑皮宣纸，纸张中暗纹密布，迎光可见由篆体 “周” 字交织而成的防伪水印。正面印着金陵的朱雀门，背面印着紫金山下的紫宸宫，边角处还藏有肉眼难辨的微型星图符号，唯有借助特制的水晶放大镜才能看清。票面醒目处印着 “大周朝市司发行，伪造者斩” 的字样，虽只是一张纸，却比金银还管用。因为朝市司掌控着天下的盐铁专卖、漕运商路，没有显通钞，就买不到盐、换不到铁、卖不出粮食，再强的藩镇，也撑不过三个月。
五年前，马希萼就是因为私吞赋税、纵容亲兵，被陈琅以 “抗旨不遵” 为由抓了典型；如今的黄汉卿，不过是个团练使，哪里敢违逆朝市司的规矩？果然，没过半日，潭州的人就来回话，说 “愿用显通钞缴纳盐税”，还多补了五百贯，算是 “赔罪”。
楚泽把潭州的回话记在账上，又翻开另一本 —— 这是朝市司的商路调度册，上面记着：燕云的铁器从江南运去，需经朝市司的运河；山东的海盐运往江淮，需经朝市司的海船；川蜀的粮食调往金陵，需经朝市司的陆路驿站。每一条商路，都有朝市司的人盯着，每一笔交易，都用显通钞结算。
“这才是大都督的底气啊。” 楚泽轻声感叹 —— 军法官是 “刀”，能斩叛乱；朝市司是 “脉”，能控钱谷。刀脉相连，才让陈琅成了真正的 “陈半帝”，压得南周藩镇不敢动，连汴梁的赵宋，都得忌惮三分。
四、暗线涌动：储君谋破局，宿敌算商路
荣王府的书房里，柴熙诲正看着陈恪送来的密报 —— 上面写着 “四大强藩拥护大都督府，朝市司掌控显通钞，军法官已进驻十八州”。他把密报摔在案上，银甲碰撞声刺耳：“陈琅这是要把天下的权，都攥在自己手里！军法官管军政，朝市司管钱谷，我这荣王，还有甲字营，岂不成了他的傀儡？”
张允站在一旁，低声道：“殿下，赵普的使者来了，说愿意帮咱们破坏朝市司的商路 —— 他在江南有私商，可在漕运里掺假盐，让显通钞的信用受损；还能让赵宋的海州水师劫朝市司的海船，断山东的盐运。”
柴熙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：“好！就让他去做！陈琅不是靠朝市司控钱脉吗？我就让他的显通钞变成废纸，让藩镇因缺盐缺粮反他！到时候，皇兄定会怀疑他，甲字营的将士也会怨他，我再趁机夺权，看他这大都督，还怎么当！”
而汴梁的赵府里，赵普正对着《江南商路图》出神。他指着图上的运河线，对心腹道：“让江南的私商掺假盐，海州水师劫海船，一定要做得隐蔽，别让人查到是咱们干的。陈琅的朝市司一乱，南周的藩镇就会慌，柴熙诲就会动手 —— 到时候，南周内乱，咱们再趁机南下，一举拿下金陵！”
心腹躬身应道：“相公放心，私商和水师都已安排妥当，下月就能动手。”
赵普拿起一杯酒，对着金陵的方向一饮而尽：“陈琅啊陈琅，你靠朝市司压服藩镇，我就毁了你的商路；你靠军法官掌控军政，我就让柴熙诲反了你。这一次，我看你还怎么赢！”
夜色渐深，金陵的大都督府还亮着灯。陈琅坐在书房里，看着朝市司送来的商路报表，又拿起军法官递来的藩镇监察册，眉头渐渐皱起。石佤走进来，低声道：“殿下，秘察局查到，汴梁有私商在江南活动，好像要掺假盐；还有，海州水师最近动静频繁，怕是要劫咱们的海船。”
陈琅放下册页，目光锐利：“是赵普的手笔。他想毁朝市司的商路，挑动藩镇反我。” 他顿了顿，对石佤道：“让朝市司加强盐场巡查，漕运和海船都派甲字营的人护卫；再让陈恪盯着柴熙诲，若他有异动，即刻禀报。”
石佤躬身应下，转身离开时，陈琅望着窗外的月光 —— 他知道，赵普的算计、柴熙诲的野心，都已对准了朝市司和军法官。这场围绕 “权柄” 的博弈，已从朝堂延伸到商路，从金陵蔓延到汴梁。而他手中的 “刀” 与 “脉”，能否顶住这场风暴，能否为南周的北伐铺平道路，谁也不知道。
唯有大都督府门前的玄铁牌匾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，护着南周的军政，也藏着陈琅的深谋远虑 —— 他要的不是 “陈半帝” 的虚名，是能整合藩镇、抗衡赵宋、复旧都的实权。这条路，注定布满荆棘，却也只能走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