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场瞬间死寂。曹元显脸上的不屑僵住,喉结上下滚动,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弓 —— 他知道,就算是最好的牛角弓,也射不穿这么厚的铁木靶。
柴熙诲将弩机递给身边的呼延琮,目光扫过曹元显,声音陡然转厉:“明日此时,你用这弩机射靶。若射不穿,全营陪你加练整夜,直到你能射穿为止!” 他顿了顿,扫过全场,“在这里,你们的家族荣耀、边镇勇名,都没用!甲字营只认一个规矩 —— 要么成为利刃,要么被淘汰!”
说罢,他走下点将台,逐个调整少年们握弩的姿势:“左手托弩要稳,右手扣扳机时别抖,瞄准要看弩机上的铜星 —— 这不是弓,是火器,得懂原理,不是靠蛮劲!” 走到杨延贵身边时,他特意放慢脚步,“杨兄在燕云常与契丹交手,可知契丹的皮甲最怕什么?”
杨延贵一愣,随即道:“怕火器的冲击力。”
“没错。” 柴熙诲点头,“这弩机的箭簇淬了火药,射中后会炸开,就算穿不透甲,也能震伤内里 —— 你若能练熟,下次遇上契丹骑兵,便多一分胜算。” 这话既给了杨延贵台阶,又暗点了 “甲字营能助他报燕云之仇”,杨延贵眼中的倨傲,渐渐淡了几分。
三、夜营风雷:代号洗去藩痕,暗探窥伺藏危机
夕阳西下时,校场的训练仍未结束。柴熙诲站在高台上,看着少年们反复练习 “三箭连射”,汗水浸透了青色劲装,却没人敢停下。他突然抬手:“都停!”
五百人瞬间肃立,呼吸声都变得一致。柴熙诲朗声道:“从今日起,你们不再是杨家人、潘家人、曹家人、张家人,你们只有一个身份 —— 甲字营的兵!按入营顺序,编为甲一到甲五百,日后训练、作战,只称代号!”
此言一出,阵中掀起细微的骚动。潘惟正皱了皱眉 —— 失去 “潘家” 的标识,便等于切断了与山东潘家的直接关联;曹元显却没多想,只觉得 “甲 xx” 的代号够威风,反而挺高兴。柴熙诲看在眼里,心中冷笑 —— 他要的,就是洗去这些子弟身上的 “藩镇烙印”,让他们只认 “甲字营”,只认他这个总教头。
入夜后,校场的灯火仍亮着。武卫司的巡逻队提着灯笼,沿着营墙来回走动,灯笼上的 “周” 字徽记在夜色中格外醒目。暗处,一道黑影贴着墙根移动,试图靠近火器库,却刚探出半个头,就被巡逻队的弩箭射中肩头,闷哼一声后被拖走 —— 这是赵宋派来的第三批探子,前两批,连校场的边都没摸到。
柴熙诲站在营房的屋檐下,看着这一幕,手中把玩着一枚铜弹丸 —— 这是陈恪昨日送来的,说是改良了火药配比,威力能再增一成。他抬头望向北方,金陵城的灯火在远处闪烁,符后、陈琅、柴宗训…… 还有汴梁的赵匡胤,都在盯着这个小小的甲字营。
“义父,你以为让我练兵,能磨掉我的锋芒?” 他轻声呢喃,指尖将铜弹丸捏得发烫,“你错了,我要练出的,不是大周的兵,是能帮我复仇、帮我掌权的兵。”
营房内,张允正借着烛光写信,信纸开头是 “父帅,荣王实乃潜龙,甲字营可成我张家倚仗……”;杨延贵则在擦拭一把短剑,剑鞘上刻着 “燕云” 二字,眼中满是对故土的渴望;曹元显躺在床上,揉着酸痛的胳膊,心里却在琢磨着明日怎么射穿那个铁木靶。
夜色渐深,甲字营的灯火渐渐熄灭,只有火器库的灯还亮着,如同黑暗中蛰伏的猛兽。没人知道,这场看似普通的练兵,将在不久的将来,掀起席卷天下的风雷 —— 而此刻的金陵,不过是风雷汇聚前的寂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