泼油! 随着令下,二十个火油葫芦同时爆裂,三丈高的粮垛瞬间化作火海。另一侧陆骁率领的破船队更显狠辣,斧头劈开船板后,硫磺粉混着火油倾入船舱,十几艘漕船接连炸成火球,燃烧的木屑如陨星般坠入河中。水面沸腾着,惨叫与咒骂声中,赵军士兵在火海中挣扎。
楚无声将染血的长枪插入河岸,看着士兵们沿着山道鱼贯而退。身后的火光中,赵军士兵哭喊着扑向火场,却被热浪掀翻在地。待援军赶到时,只剩满地焦黑的粮袋与燃烧的桅杆在风中摇晃,浓烟直冲云霄,仿佛要将半个夜空吞噬。
四、粮断心乱:赵营哗变失斗志,寿州压力暂得解
翌日卯时,赵军帅帐内传来瓷器碎裂声。赵匡胤捏着焦黑的军报,指节泛白:五千精锐!竟挡不住三千流寇? 他一脚踢翻案几,沙盘上的微型城池轰然倒塌。曹彬望着满地碎片,想起昨夜营中此起彼伏的逃兵惨叫声,那些被割断喉管的哨兵尸体,此刻恐怕还泡在护城河的污水里。
未及晌午,哗变的浪潮已席卷全营。饥肠辘辘的士兵砸开粮仓,为争夺半块硬饼挥刀相向;伤兵哀嚎着倒在泥泞中,无人施救。党进的亲兵队虽斩杀数十人,却压不住蔓延的恐慌,叛逃的士兵甚至砍倒营门鹿角,向着汴梁方向狂奔。有个逃兵被箭射中后背,倒在离寿州城墙不到百步的地方,双眼还死死盯着城里升起的炊烟。
寿州城头,陈琅望着赵营冲天的黑烟,终于摘下沉重的青铜面具。七年过去,面具内侧已被汗水腐蚀出细密的纹路。楚无声浑身浴血归来,三千玄甲军如今只剩两千七百余人,却带回斩断赵军命脉的捷报。
太宰神机妙算! 李重进抚须赞叹。陈琅却望着汴梁方向,那里正腾起新的狼烟:赵普不会坐视。 他握紧腰间玉佩,那半块玉佩与藏在贴身之处的另一半严丝合缝,传令下去,修复城墙需在三日内完成,阵亡将士抚恤金明日务必送到家属手中。 顿了顿,又低声补充:再备笔墨,我要写家书。
暮色中的
军旗猎猎作响,这场粮草争夺战虽胜,真正的生死较量,才刚刚拉开帷幕。陈琅摊开宣纸,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,恍惚间又回到代州的烽火岁月。那时符清漪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将军,在城破之际将半块玉佩塞进他掌心:活下去,替我看看太平盛世。 如今盛世未至,而那个弯弓射大雕的身影,却只能在回忆里重现。
附:陈琅家书
清漪吾妻:
寿州烽火未熄,今夜执笔,忽见窗外冷月如钩,恍惚又是代州城头那轮寒月。七年前你将半块玉佩交予我时,说要 留个念想,如今玉佩在怀,却常念你弯弓射敌时的飒爽英姿。
此次复刻代州断粮计,三千玄甲军夜袭赵营,火焚粮道时,火光映红半边天,我忽然想起你教我辨认风向的那个雨夜。你说 风助火势,亦能焚己,这话我至今铭记。此战虽胜,却折损三百将士,夜深人静时,总觉对不住他们的妻儿老小。
赵军粮断,哗变在即,然赵普老谋深算,恐有后招。我已命人加紧修缮城墙,只是每当巡视城防,便想起代州城破那日,你浑身浴血却仍护我周全。如今太平未至,而你远在千里,不知可安好?
这半块玉佩,我日日贴身收藏,盼有朝一日能与你手中那半合璧。战事吃紧,不多赘述,唯愿你我都能活到山河一统的那一天。
勿念
陈琅 顿首
崇德元年五月初六 寿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