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及辰时三刻,幽州行宫朱红宫墙已被晨曦浸透,明黄绸带如流云般悬于飞檐,与廊下猎猎作响的 “大周” 龙旗相映生辉。殿内长案蜿蜒如游龙,燕云酪酥凝脂泛光,江南花雕琥珀生香,描金官窑瓷盏错落成星河 —— 这庆功宴上的每一寸繁华,既是复土归汉的荣光见证,也是帝王病榻前为江山布下的最后一盘生死棋。
当午时钟鼓齐鸣,司仪长号刺破云霄:“百官入殿 ——” 绯袍玄甲如潮水漫过金砖,整齐的脚步声似战鼓擂响。柴荣斜倚龙椅,赭黄常服衬得面色如雪,唯有眸中尚存参汤煨出的星火。他抬手间,帝王威仪裹挟着咳血的暗哑:“北伐半载,燕云归汉,今日论功行赏,诸卿听旨!”
“王朴!”
首道旨意如重锤落定,文官之首青袍翻飞,长揖及地。柴荣字字如刀:“十载辅弼,北伐方略由卿定,中枢吏治赖卿安,契丹细作亦被卿连根拔起。” 指节深深陷入龙椅鎏金纹饰,“今封太师,掌门下省,总领百僚奏疏 —— 军国大事,必经卿手朱批,方呈朕览。”
王朴叩首时,霜染的鬓角轻颤如秋叶。武将阵列中暗潮涌动,却无人敢破这微妙平衡 —— 文臣掌审核之权,看似荣宠,实则是帝王用文治之刃,悄然制衡着武将的虎狼之爪。
“陈琅!”
帝王目光如炬,穿透层层朝服,落于文官次席:“掌皇商司时,三百万石漕粮解北伐燃眉;查云州盐井,百万税银充盈国库;探闻局十破敌谍,功绩堪比管仲辅齐!” 镶金印绶在阳光下流转冷光,“封陈国公,食邑万户,赐丹书铁券!兼领户部尚书,总辖天下财赋漕运,望卿如凌烟阁功臣,永护社稷!”
陈琅指尖触到印纽蟠龙,寒意直透骨髓。他余光瞥见赵匡胤指节泛白,便知帝王这一步棋,已狠狠刺中了武将集团的命脉。
“杨业、王彦超!”
两道旨意同时掷出,殿前甲胄相撞声清脆如裂帛。杨业战袍染着燕山硝烟,王彦超戎装却纤尘不染,二人跨步出列,气势如虹。
“杨业东路破幽州,七斩辽将,歼敌两万,功冠三军!” 柴荣声若洪钟,“封代国公,留镇幽州,赐‘便宜行事’之权 —— 燕云兵马尽归节制,遇敌来犯,无需奏请!”
话音未落,又转向王彦超:“云州协防,力保粮道不失,封燕国公,领西路军驻守,助杨业共守山后防线!”
老将对视,杨业目光如鹰,王彦超神色如渊,旋即双双叩首。满朝文武皆知,这是帝王以边军制衡边军,既防契丹,亦防内乱的绝妙制衡之术。
“赵匡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