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全斌!” 赵匡胤气得浑身发抖,他猛地拔出佩剑,翻身上马,带着石守信和五百亲军,直奔保宁军大营。
保宁军大营的中军帐里,王全斌正坐在案前,看着孙汉英送来的 “战利品”—— 满满一桌子的金银、蜀锦、玉器,都是士兵们 “孝敬” 他的。听见帐外的马蹄声,他抬头冷笑,刚要开口,赵匡胤就踹开帐门冲了进来。
“王全斌!你疯了吗?!” 赵匡胤一把揪住他的衣领,剑鞘指着他的喉咙,“陈琅刚把蜀地稳住,你就纵容士兵劫掠,你是要毁了蜀地,毁了大周的根基!”
王全斌掰开他的手,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袍服,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一张纸,递到赵匡胤面前:“赵点检,别装了。这是去年你在成都纵容士兵劫掠时,探闻局记录的证词 —— 绸缎铺张老板说你手下士兵抢了他三匹蜀锦,银号李老板说你手下士兵砸了他的金库。你能做,我为什么不能?”
赵匡胤看着纸上的字迹,脸色瞬间惨白。那是 187 章他纵容劫掠时留下的证据,不知被王全斌从哪里弄来的。他握紧佩剑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—— 他确实没资格指责王全斌,因为他自己也曾做过同样的事。
“怎么?无话可说了?” 王全斌冷笑,“你私藏珍宝,占茶山,柴荣不管你;我让弟兄们‘借’点东西,凭什么就不行?你要是看不惯,就去告诉柴荣啊,看看他是帮你,还是帮我!”
赵匡胤气得浑身发抖,却只能松开手。他转身对高怀德说:“带人去街上弹压,谁敢再劫掠,格杀勿论!”
可高怀德带着亲军赶到西市时,却发现士兵们根本不听指挥。一个保宁军士兵拿着抢来的蜀锦,嚣张地说:“这是王副帅让我们拿的,你们殿前司管不着!” 甚至有几个士兵,还对着高怀德的亲军拔刀,双方剑拔弩张,差点打起来。
高怀德只能灰头土脸地回来禀报:“点检,没用的。保宁军的士兵都被王全斌收买了,他们只听王全斌的命令。”
赵匡胤站在街头,看着燃烧的店铺、哭喊的百姓,心中满是无力。他想起陈琅昨日说的 “民心是根本”,想起柴荣嘉奖陈琅时的笑容,此刻才明白,他和王全斌的争斗,最终毁掉的,是蜀地百姓的希望。
而皇商司衙署里,陈琅正与苏九算、凌墨紧急议事。探闻局的暗探不断送来消息:西市被焚、银号被劫、惠民粮铺的粮被抢了一半、农户的种子被士兵夺了…… 苏九算捧着被烧毁的商税账簿,手都在抖:“总掌事,一个月的改革成果,半天就没了!商户们现在都不敢开门,农户们说‘还不如后蜀’,再这样下去,民心就彻底散了!”
凌墨也急声道:“探闻局查到,王全斌还让人去联系后蜀旧部,说‘只要他们肯闹事,保宁军就不拦着’。要是孟仁贽再趁机动手,蜀地就真的完了!”
陈琅站在舆图前,指尖划过成都的位置,指甲几乎要嵌进木框里。他想起昨日四方会谈时,王全斌答应 “以大局为重” 的承诺,想起柴荣 “稳住蜀地” 的嘱托,想起农户们播种时充满希望的眼神。怒火与痛心交织在胸口,他猛地转身,对秦锋(武卫局指挥使)说:“武卫局立刻增派两千护榷军,封锁成都各城门,严禁士兵出城;再派五百人去西市救火,保护百姓,凡敢反抗者,先斩后奏!”
“是!” 秦锋躬身退下,脚步声急促,像在与时间赛跑。
陈琅走到窗前,望着西市的浓烟,心中满是沉重。他知道,这场劫掠带来的,不仅是物质上的损失,更是民心的崩塌。那些刚相信 “大周仁政” 的百姓,此刻恐怕已重新燃起对周军的敌意;那些刚复耕的农田,恐怕又会被弃置;那些刚开张的商户,恐怕再也不敢信任官府。
而此刻的小巷里,李顺正背着受伤的妻子,牵着儿子,往城外走。他的盐铺被烧了,家没了,但他手里攥着一张纸 —— 那是他昨夜记录的 “保宁军劫掠清单”,上面写着被烧的店铺、被杀的百姓、被抢的财货。他要去汴京,要去见柴荣,要让这位 “大周皇帝” 知道,他寄予厚望的蜀地,正被一场人为的浩劫,推向毁灭的边缘。
夕阳西下,成都的天空被染成血色。燃烧的绸缎铺还在冒烟,散落的银子被踩进泥里,孩童的哭声、百姓的哀嚎、士兵的哄笑,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。刚恢复的民生,像刚抽芽的幼苗,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,打得奄奄一息。而陈琅、赵匡胤、王全斌的博弈,才刚刚开始,蜀地的命运,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