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匡胤的脸色渐渐缓和,他摩挲着剑柄上的青铜符,忽然冷笑:“还是你懂我。李重进想抢功?某偏不让他如意。” 他转身对亲卫道:“传我令,殿前司主力暂驻濠州外围,派五千人‘支援’采石矶 —— 记住,路上‘小心’粮道。”
此时的汴京皇商司,陈琅正对着探闻局的密报皱眉。
密报上写着 “殿前司粮船频繁绕开护榷军防区,近日多往落马坡方向行驶”,旁边还画着粮船的航线图 —— 那些船本该走护榷军驻守的涡口水道,却故意绕远路,显然没安好心。
“赵匡胤这是想借‘支援’之名,转移攻城压力。” 陈琅将密报递给符清漪,“他攻不下濠州,就想把责任推给护榷军 —— 落马坡那地方,哪有什么南唐小股部队?分明是他自己要动手。”
符清漪看着密报,忽然想起李重进破广陵的捷报:“李将军倒是硬气,可惜…… 他与赵匡胤素来不和,怕是不会帮我们说话。”
“不用他帮。” 陈琅拿起狼毫,在纸上飞快地写着密信,“杨延玉在涡口驻守,只要他盯紧殿前司的粮道,赵匡胤就没那么容易栽赃。” 他将密信折成箭状,递给探闻局的亲信,“快马送涡口,务必亲手交给杨延玉 —— 告诉他,若殿前司的粮船‘遇袭’,立刻查清楚,别让陈某人背了黑锅。”
亲信刚走,通市局的人就来报:“陈总掌事,采石矶传来消息,南唐皇甫晖的水师已集结完毕,约有两百艘楼船,五十艘火船,看样子是要截断我军的水路。”
陈琅的心猛地一沉。他知道,皇甫晖是南唐水师的名将,当年在滁州曾大败后周军,若此人真要在采石矶动手,护榷军和铁林卫怕是要面临一场恶战。而赵匡胤此时 “支援” 采石矶,恐怕不是真心帮忙,而是想坐收渔利。
远在广陵的李重进,也收到了采石矶的消息。
他正在粮仓清点粮草,三司的小吏递上账簿:“将军,这些粮食可支援濠州和采石矶,只是…… 殿前司那边还没派人来对接。”
李重进冷笑一声,将账簿扔在案上:“赵匡胤怕是忙着‘遇袭’呢,哪有空来接粮草?” 他对副将道:“给杨延玉送封信,告诉他,若殿前司的粮道‘出问题’,就来广陵调粮 —— 李某人虽不齿赵匡胤的手段,却不能让护榷军的弟兄们饿着肚子打仗。”
副将犹豫道:“将军,这怕是会得罪赵点检……”
“得罪就得罪。” 李重进抽出佩剑,剑刃在粮仓的粮堆上划过,留下一道整齐的切口,“李某人从后汉打到现在,靠的是真刀真枪,不是耍小聪明。他赵匡胤想借战事争权,别拉着护榷军的弟兄垫背!”
夕阳西下时,广陵城的炊烟渐渐升起。李重进站在城楼上,望着远处濠州的方向,忽然觉得这南征的路,比当年打契丹时还要难走 —— 外有南唐的敌军,内有同僚的算计,若再这么下去,大周的禁军,怕是要先从内部散了。
而濠州的赵匡胤,此刻正与赵普谋划着 “粮道遇袭” 的细节;汴京的陈琅,在为采石矶的战事忧心;涡口的杨延玉,已收到密信,开始派人盯着殿前司的粮船。一场围绕着 “拖延” 与 “防备” 的暗战,在广陵破城的喜悦中,悄然拉开了帷幕。
没人知道,这场暗战,将会为即将到来的采石矶大战,埋下怎样的隐患。而李重进在广陵城楼上的叹息,终将成为大周禁军内部裂痕加深的序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