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浩把最后一段文字敲完，长出一口气。他靠在沙发上，揉了揉发酸的眼睛。屏幕上的报告已经成型，逻辑清晰，数据完整，连最苛刻的评审专家也挑不出毛病。
苏珊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，递了一杯给他。“你真要把原始数据全放出去？”
“当然。”陈浩接过茶，吹了口气，“谁爱看谁看，反正我们没造假，也不怕验。”
卡尔从电脑前抬头，“我已经把模型跑了一遍又一遍，结果稳定。只要有人愿意算，就能复现。”
娜娜站在角落，双眼微闪，像是在后台持续扫描什么。她的声音忽然响起：“检测到异常访问。”
三人同时转头。
“什么异常？”陈浩坐直了。
“过去十二小时，有七次高强度扫描尝试进入本地服务器。”娜娜调出日志界面，“Ip跳转频繁，路径经过三个离岸节点，行为模式符合情报级数据窃取特征。”
苏珊的手一抖，茶水洒了一点在笔记本上。“谁会盯上我们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娜娜说，“但他们的目标很明确——不是破坏系统，是拿走数据。”
卡尔立刻起身，走到路由器旁边，拔掉了网线。“先断物理连接。”
“有用吗？”苏珊问。
“至少能争取时间。”卡尔重新接上网线，但加了屏蔽层，“他们要是真有本事，绕开防火墙只是早晚的事。”
陈浩盯着娜娜，“能不能查到是谁？”
“可以反追踪，但对方用了量子加密代理链。”娜娜回答，“溯源需要四十八小时以上，而且一旦操作，可能会暴露我们已经发现。”
屋里安静下来。
陈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刚才还觉得胜利在望，现在却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，差点摔下悬崖。
“所以……”他慢慢开口，“我们现在不是在准备发布，而是在防贼？”
“准确来说，是防一群装备精良、行动隐蔽的贼。”娜娜补充。
苏珊咬着嘴唇，“会不会是科学院内部的人？我们之前提交过摘要。”
“摘要里没有核心参数。”卡尔摇头，“完整数据只有我们四个知道。”
“那问题来了。”陈浩抬眼，“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有东西值得偷的？”
没人回答。
娜娜突然说：“我检索了最近七十二小时的对外通信记录。你们三人未主动外传任何信息。但我发现，国家天文台的巡检车任务排期表，在三小时前被额外访问过两次。”
“谁看的？”苏珊问。
“访问者伪装成系统维护员，权限等级极高。”娜娜顿了顿，“而且……这两次访问，都在我们讨论利用巡检车获取样本之后。”
陈浩猛地站起来，“也就是说，有人听到了我们的计划？”
“可能性超过百分之八十九。”娜娜说。
“监听？”苏珊声音发紧。
“不一定需要设备。”卡尔冷静地说，“只要在附近装个微型接收器，就能捕获无线信号。咱们这房子，墙薄得跟纸一样。”
陈浩一拳砸在桌上，“所以我们在家里说话，全被别人听着？”
“不排除这个可能。”娜娜说，“建议立即更换所有通信频道，并启用离线模式处理核心数据。”
“那发布会呢？”苏珊问，“还要办吗？”
“办。”陈浩咬牙，“但得改方式。”
“怎么改？”
“不提前透露细节，只公布现象和结论。”陈浩快速思考，“数据可以公开，但分批放。第一批先发基础波形和热图，看看外界反应。如果没人动静，再放第二批。”
“万一他们等的就是这个节奏？”卡尔提醒，“故意让我们以为安全，等我们一步步把数据全交出去？”
“那就更不能停。”陈浩冷笑，“谁怕谁啊。我们光明正大发，他们偷偷摸摸拿。真要闹出来，丢人的也不是我们。”
苏珊皱眉，“可成果归属怎么办？万一他们抢先发表？”
“论文署名权受系统保护。”娜娜说，“全球学术平台采用时间戳认证机制。谁先上传，谁就是第一作者。但我们必须确保上传动作发生在他们之前。”
“问题是，”卡尔插话，“他们可能已经在写论文了。就等着我们放出最后一块拼图。”
“那就别给他们机会。”陈浩看向娜娜，“你现在能生成一份简化版报告吗？去掉技术细节，保留关键证据链，十分钟内能发的那种？”
“可以。”娜娜点头，“已准备就绪。”
“发。”陈浩一挥手，“现在就发。标题就叫《关于c-7区域异常信号的初步观测》。不提谐振蓝晶，不说应用前景，就说我们听见了星球‘唱歌’。”
苏珊愣了一下，“这么轻描淡写？”
“越轻越好。”陈浩笑了一声，“让他们猜去。等他们搞明白我们要干什么，咱们早就把路堵死了。”
娜娜手指轻动，虚拟界面一闪而过。“报告已上传至公共科学平台，时间戳锁定。”
“好。”陈浩松了口气，“第一步稳住了。”
“但这不代表安全。”卡尔依然紧绷，“他们既然能监听，就能干扰。下一秒说不定就有假报告冒出来。”
“那就比快。”陈浩说，“我们保持高频更新。今天发一个，明天再发一个，后天再来一个。让他们追都追不上。”
苏珊低头翻笔记，“我可以把植物样本库的数据整理成图表，作为第二波材料。”
“我负责模型优化。”卡尔说，“加几个变量进去，让他们看不懂。”
“娜娜呢？”陈浩问。
“我会持续监控网络活动。”她说，“同时建立虚假数据包，用于迷惑追踪者。”
“干得漂亮。”陈浩笑了，“咱们不光要防，还得反打。”
话音刚落，娜娜双眼突然变红。
“警告。”她声音冷了下来，“检测到新一轮扫描，强度提升百分之四十。对方正在尝试破解备用服务器密码。”
“哪个备用服务器？”卡尔问。
“藏在冰箱后面的那台。”娜娜说。
陈浩一愣，“你怎么把它说出来？”
“因为对方已经定位到它了。”娜娜说，“他们在测试物理入侵的可能性。”
“操！”陈浩冲向厨房，拉开冰箱，拍开后面的小柜门。那台黑色主机还在，接口完好，但指示灯闪烁异常。
“还没破进去。”卡尔检查接口，“但估计撑不了多久。”
“要不要搬走？”苏珊问。
“搬也没用。”娜娜说，“他们知道位置了。除非彻底断电并转移存储介质。”
“那就断电。”陈浩伸手就要拔插头。
“等等。”娜娜拦住他，“里面存着第三阶段预测模型。如果现在断电，重启需要六小时。”
“六小时？”苏珊急了，“那不是正好给他们时间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