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资料库里收录了二十三种人类小型科研团体的组织模式。”她说,“包括极地考察站、深海实验室、太空前哨站。它们根据规模、任务类型、生存压力,发展出了不同的管理结构。”
“说人话。”陈浩说。
“有的靠严格制度维持秩序,有的靠高度自治激发创造力。”娜娜继续说,“但最终存活下来的,往往是两者结合体——核心流程固定,边缘操作灵活。”
“也就是说。”陈浩摸下巴,“该死板的时候死板,该放飞的时候放飞?”
“可以这样理解。”娜娜说。
“那咱们就折中。”陈浩拿起笔,在投影上划拉,“作息必须守,这是保命的。资源分配公开透明,谁要用谁登记。行为规范保留三条底线,但增设‘特殊情况备案通道’——谁临时改了啥,当场录音说明,事后补录系统。”
“备案由谁审核?”卡尔问。
“轮值管理员。”陈浩说,“就按你说的,每三天换一个,抽签决定。”
“公平。”卡尔点头。
“但我有个条件。”苏珊说,“每个月必须有一次‘自由探索日’。那天不限课题、不记考勤、不用报备,想干什么都行。哪怕躺着睡觉也算参与。”
“为啥?”陈浩问。
“因为灵感不是挤牙膏。”她说,“它可能出现在你发呆的时候,走路的时候,甚至做梦的时候。如果我们全是齿轮,早晚有一天会卡住。”
卡尔皱眉,但没反对。
“行。”陈浩答应,“但这一天要是谁搞坏了设备,自己修。”
“成交。”苏珊伸出手。
陈浩跟她击掌。
卡尔看着他们,慢慢也抬手碰了一下桌面,“至少方向明确了。”
娜娜的光学模块闪了两下,“我已开始整理社会组织模型数据,预计三十分钟后生成初步建议文档。”
“别整太厚。”陈浩说,“我看不懂长篇大论。”
“我会用列表和流程图。”她说。
“那还行。”
陈浩坐回椅子,揉了揉脖子。他抬头看墙上的钟,指针快指向两点。
“今天先到这里。”他说,“明天早上九点继续,谁迟到罚扫地。”
“你刚才说必须睡六小时。”卡尔提醒。
“所以我现在去睡。”陈浩站起来,晃了晃手机,“定三个闹钟,炸我也得醒。”
他走到门口,又回头。
“说实话。”他笑了笑,“我以前考试从来不复习,总想着临场发挥。结果每次都挂。这次不一样,咱们手里有点东西了,不能因为谁犯懒或者太疯,把路走歪了。”
没人说话。
他拉开门,走出去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屋里剩下三人。
苏珊看着投影上那张粗糙的结构图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。
卡尔打开笔记本,写下一行字:**监督机制实施细则草案**。
娜娜的光学模块持续闪烁,屏幕开始滚动输出数据条目。
苏珊忽然说:“你们有没有想过,等人数再多点,这些规则还能不能用?”
卡尔停下笔。
娜娜的数据显示流顿了一下。
“你是说……”卡尔开口。
“我不是说现在。”苏珊说,“我是说以后。如果来的人不只是科学家呢?如果有伤员、平民、孩子呢?”
卡尔合上本子,“那是下一阶段的问题。”
“可问题总会来的。”她说。
娜娜轻声说:“根据历史案例,组织规模超过十五人后,非正式权力结构开始形成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苏珊问。
“意思是。”卡尔站起身,“有人会不服管。”
他走到窗边,外面漆黑一片。
他的影子映在玻璃上,肩膀很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