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珊拿来测量尺：“预留孔和框架差了两毫米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娜娜调出打印记录，“图纸比例是标准值。”
“那就是打印的时候缩了。”陈浩摸着边缘，“纸张受潮会轻微收缩。”
“常见误差。”娜娜说，“现场修正即可。”
她打开投影，在护板上标出新的钻孔点。红光打在金属表面，四个小点清晰可见。
“按这个打。”她说。
陈浩换上细钻头，贴紧位置按下开关。火花轻轻溅出，不烫手。
苏珊扶着板子，卡尔压住另一侧防止晃动。
十分钟后，四颗螺丝全部拧紧。
整机落定。
金属骨架静静立在工坊中央，灯光照在焊缝和接合处，泛着冷而结实的光泽。没有人说话。
卡尔抹了把脸上的油污：“它真挺丑。”
苏珊轻笑：“但它站住了。”
娜娜扫描一遍结构完整性：“主体装配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七，剩余三部分为可拆卸附件，不影响明日测试。”
陈浩靠在机器旁，肩膀酸得抬不起来。他抬头看墙上的时间——凌晨三点二十一分。
“睡三个小时。”他说，“五点半装车，六点出发。”
没人反对。
娜娜转身接入系统，开始备份数据。苏珊翻开记录本，写下最后一行日志。卡尔躺在折叠椅上，嘴里还念叨着什么。
陈浩盯着“镰行者”的轮廓，从头看到尾。它不像战斗装备那样张扬，也不像运输车那样笨重。它就是为了割麦子而生的，简单，直接。
他想起昨天吃饭时说的话。
“名字叫‘镰行者’。”
当时卡尔笑了。
现在这台机器真的站在这里了。
他伸手拍了下机身，声音闷实。
“明天见真章。”
苏珊合上本子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。
“我去洗把脸。”
卡尔翻了个身，嘟囔：“别让我梦见它唱歌。”
娜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：“环境温度已调节至适宜状态，所有待装附件处于待命区。”
陈浩点点头，没回头。
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套，发现掌心全是灰和油，指甲缝里也有。
他没去洗。
外面天还是黑的。
工坊的灯一直亮着。
墙上的钟指向三点二十五分。
陈浩靠着“镰行者”慢慢滑坐到地上，背贴着冰冷的金属。
他的眼睛闭上了。
但手指还勾着裤兜，没松开。
苏珊走回来时看了他一眼。
她没叫醒他。
她只是把一件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。
娜娜继续运行状态，正在进行最后的数据备份与附件清单整理。
苏珊记录完最后一项装配日志，准备稍作休整后参与运输。
卡尔躺在工坊角落的折叠椅上闭目养神，嘴里还念叨着“别让我梦见它唱歌”。
陈浩靠在“镰行者”旁短暂休息，即将带队前往农田。
他们都在等天亮。
第一缕阳光还没照进来。
加热灯还亮着。
滚轴上的涂层泛着微光。
牵引接口的螺丝纹路清晰。
护板的新钻孔边缘整齐。
整台机器静止不动。
陈浩的呼吸变得平稳。
苏珊看了眼时间。
五点二十七分。
她站起身，走向运输推车。
“该装车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