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辞赫微微倾身,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江临月脸上,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笃定:“别急着拒绝。这场游戏……我相信你会喜欢的。”
“我不会喜欢的。”江临月回答得斩钉截铁,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哦?”叶辞赫挑眉,语气里掺入一丝刻意的疑惑,“还没开始,你怎么就如此笃定自己不会喜欢?”
他顿了顿,意有所指地补充,“毕竟,直面内心,尤其是那些被深藏的恐惧与渴望,往往是认识自我的最快途径。失败,可是成功之母。”
江临月迎着他的目光,毫不退缩,声音清晰而冰冷:“重复的连续的失败只会让人习得性无助,而不是获得什么成功的启示。”
他顿了顿冷笑道:“你的游戏,本质不过是偷窥他人的痛苦,将私密的情感放在你的梦境舞台上肆意演绎,这算什么游戏?”
叶辞赫静静地听完,非但没有动怒,反而缓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那笑容里没有温度,只有一种看到实验对象终于展现出预期反应的满意。
“习得性无助?”他重复着这个词,目光变得更加幽深,仿佛穿透了江临月的表象,直抵其内心深处,“这恰恰说明你曾被某种东西真正打败过,不是吗?”
叶辞赫微微挑眉,眼神里有着一丝探究:“我有点好奇,什么东西打败了你?”
他没有等待江临月的回答,甚至没有去看他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波动。
江临月瞳孔微缩,即将开口的刹那,叶辞赫的指尖在控制台上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。
一声极轻微的蜂鸣响起,江临月身下的科技椅瞬间亮起一圈幽蓝色的光晕,江临月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,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神便迅速涣散,浓密的长睫如同折翼的蝶,缓缓垂下,覆盖住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。
他的呼吸再次变得绵长而均匀,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沉的强制睡眠之中。
整个过程快得惊人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绝对的控制力。
叶辞赫这才将目光从江临月沉睡的侧脸上移开,转而投向一旁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而瞬间暴怒的顾池誉。
顾池誉额角青筋暴起,奋力挣扎着,却被束缚带牢牢困在椅上,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:“叶辞赫!你他妈对他做了什么?!”
叶辞赫好整以暇地踱步到顾池誉的椅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欲。
“别激动,顾少。”他的声音平稳,甚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。
“我只是觉得,光看些过去的回忆,未免太单调了。人往往在面临真正的选择和危机时,才会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,你说呢?”
顾池誉死死瞪着他,眼神凶狠得像要把他撕碎:“你什么意思?!”
叶辞赫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:“意思就是,我想请你看一场好戏。”
叶辞赫直起身,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,调出一个新的梦境模拟场景的预览界面。
随后,不知在某一处地方点了点,顾池誉吵闹的声音瞬间停止,眼神慢慢合拢,陷入了沉睡状态。
顾池誉的意识被强行拖入梦境深处,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包裹上来。
但这一次,场景不再是那个破败的平房或阴暗的小巷,而是另一段他几乎快要遗忘,却又在潜意识里刻下烙印的记忆。
顾池誉约八岁那年的一个深秋傍晚。
贫民区与富人区交界处的一条肮脏,昏暗的后巷。
年幼的顾池誉穿着单薄且脏污的旧衣服,额角带着新鲜的擦伤,正没命地奔跑着。
他的呼吸急促而灼热,喉咙里泛着血腥味。身后是几个比他高大、同样衣衫褴褛但面露凶光的少年,他们叫骂着,挥舞着木棍和石块紧追不舍。
“小野种!跑啊!看你往哪跑!”
“把今天偷的钱交出来!”
顾池誉咬紧牙关,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气。他知道,被抓住的下场会很惨。
父亲将他丢到这个“磨炼意志”的地方,却从不过问他的死活。
那个男人恨死他了,因为顾池誉的出生,他失去了深爱的妻子。
这里的规则只有弱肉强食。
巷口拐角处,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高级车,正悄无声息地停靠在路边,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。车门紧闭,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堡垒。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
顾池誉几乎是凭着最后一口气,踉跄着扑到车边,用尽全身力气去扒拉车门把手。
出乎意料,车门竟然没有锁死,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滑开了一道缝隙。
他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,重重摔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,然后反手用尽全力将车门猛地关上。
砰。
车门合拢的闷响隔绝了外面的叫骂和寒风。
车内温暖如春,弥漫着一种清冽好闻的,他从未闻过的香气。
光线柔和,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古典乐,顾池誉蜷缩在车门边,浑身脏污,像一只误入宫殿的流浪汉,惊恐未定地大口喘着气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。
逆着车内柔和的光线,他看到一个穿着精致白色衬衫、黑色丝绒长裤的少年,正微微倾身,好奇地打量着他。
那少年看起来约莫八九岁,皮肤白皙,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,尤其是一双桃花眼,在朦胧光线下,仿佛盛着细碎的星光。
他手里还拿着一本摊开的纸质书,似乎刚才正在阅读。
是江临月。
江临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,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和同情,轻声问:“你是哪家的小孩?”
好漂亮。
可年幼的顾池誉并没有看清楚,单单只是一眼,只记得是一个很漂亮有内涵的少年。
顾池誉下意识的这么想,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,轻轻的将自己的身体缩了起来,尽量的不破坏车内的环境,低着头,一时间有些支支吾吾:“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