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妹妹,你要匕首做什么?”他一边将短剑递过去,一边不放心地叮嘱,“小心些,别划着手。”
安陵容抽出短剑,她走到桌边,拿起烛台,将短剑的刀刃在火焰上反复灼烧,直到刀刃微微泛红,才回到床边,俯下身,一点一点将拔都背上与皮肉黏连的布料割开剥离。
随着她的动作,箭伤彻底裸露出来,十分狰狞,三个深深的窟窿周围皮肉外翻,颜色暗红发黑,边缘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炎症和腐烂的迹象。
伤势比安陵容预想的还要严重,须得尽快将腐肉清除,再上药包扎,否则一旦恶化,后果不堪设想,她朝床边的两人道,“李掌柜,麻烦你叫人送几盆干净的温水和布巾来,赵大哥,你这里有金疮药吗?”
李掌柜一阵心惊肉跳,连忙应道:“好嘞,大人,我这就去吩咐!”
赵朔也赶紧在房间里翻找起来,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琉璃小瓶,“妹妹,这是娘之前给我配的金疮药,效果极好。”
安陵容接过药罐,拔开塞子闻了闻,药香清冽,确是上品,此时,两名伙计也将水和布巾送了过来。
一切准备就绪,安陵容先用布巾蘸了温水,将拔都脊背上伤口周围的血污简单擦拭了一下,而后拿起那把短剑再次灼烧过,眼神一凝,下手快、狠、准,面无表情地开始刮除那些发黑坏死的腐肉。
刀刃划过皮肉,看得赵朔和李掌柜都是呲牙咧嘴,恶寒不已,下意识地别开了眼,不敢再看。
剧痛之下,拔都闷哼一声,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,尖锐的疼痛袭来,他手掌猛地攥紧成拳,努力侧过头,想要看清身后对他“用刑”的人是谁。
是大月氏王室派来的刽子手,还是大汉吕后的爪牙?是想让他醒过来,逼供出匈奴的兵力部署吗?他是草原的雄鹰,绝无可能屈服!
安陵容正全神贯注于手上的动作,没空跟他说话,见他挣扎,想也不想便抽出一只手来,掐住他的后脖颈,用了些力道,将他不安分的脑袋按回了枕头上。
赵朔怕他神志不清之下继续挣扎,既容易伤了自己,又可能会无意识伤到正在专心救治他的妹妹,立即半蹲下身,急声解释道:“恩人,你别怕,我们已经回到安全的地方了,是我妹妹在给你疗伤,你背上中了箭,伤口溃烂了,必须把腐肉剔掉,你且先忍一忍,千万不能乱动。”
拔都还待反抗的动作骤然一滞,他在彻骨的疼痛中后知后觉地想起,赵朔的妹妹,岂不就是他日夜思念、跋涉千里想要再见一面的姑娘?
那掐在他后颈上的手,纤细却有力,带着一丝微凉……是她的温度?
她在给他治伤,那她不让自己回头,是不是……是不是看到他伤得太重,血肉模糊的样子,心疼得哭了?不想让他瞧见她落泪的模样?
他不自觉地激动起来,背上的血流得更欢了,可心里却美得直冒泡,只剩下唯一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,他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,他好想她……好想立刻就看到她……
拔都强忍着噬骨的痛楚,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眼,试图安慰他的姑娘,“别哭……”
安陵容正在冷静下刀的手一顿,顿感莫名其妙,谁哭了?她不由抬眼看向旁边的赵朔和李掌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