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而女医署已在她制定的规章下开始正常运转,五位女医各司其职,倒也省去了不少要操心的地方,让她能专注于筹款大事。
如此紧锣密鼓地忙了大半个月,代国都城中的富户们终于陆续将认捐的财物缴纳完毕,所有款项物资均已登记造册。
安陵容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册子,长长舒了一口气,从明日起,总算可以稍稍松快些了。
这日下值时分,赵谦和已由御府令擢升为少府丞的张荥,几乎同时从各自的案几后起身。
赵谦揉了揉发酸的腰背,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笑意,感叹道:“唉,累了这么多天,总算可以好好歇歇了。”
张荥对此嗤之以鼻,他如今对安陵容是心服口服,连带看赵谦也愈发不顺眼起来,“赵大人这就喊累了?聂大人一个女子连轴转了这些时日都未曾喊过半句辛苦,您这身子骨未免也太不济事了。
依我看,您若是力有不逮,不如早日向代王殿下请辞,也好退位让贤,免得耽误了少府的要务。”
赵谦被他这一通毫不客气的抢白弄得一愣,心下无奈,这张荥也不知怎么回事,以前和陈绥再怎么针锋相对,也是暗地里使绊子,现在对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针对。
他故意板起脸,反问道:“那依张大人之见,谁能担当此任呢?难不成是你吗?”
张荥却是不接他的话茬,反而朝着还坐在案几后整理最后几卷竹简的安陵容遥遥一拱手,毫不掩饰地推崇道:“当然是聂大人了,赵谦,你别以为我不知道,我与你共事多年,凭你怎么可能想得出算盘这种神物?你冒领功劳,真让我感到不耻。”
这话说得属实难听,赵谦眉头紧皱,安陵容扶案起身,“张大人谬赞了,赵大人担任少府令乃是实至名归,二位同僚还是不要再拌嘴了,快些回府吧。”
赵谦知道张荥是什么脾气,有安陵容出面打圆场,他也懒得多做计较,只对着安陵容点点头,袖袍一甩,哼了一声便先行离开了。
张荥却未立刻就走,而是走到了安陵容面前,眼中再无半分往日对女子的轻视,唯有纯粹的敬服。
他整理了一下衣冠,后退一步,对着安陵容深深一揖到地,言辞恳切,“我愿奉大人为师长,还望大人不弃。”
安陵容托住他的手腕,刚要婉拒,“张大人……”
张荥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,硬是坚持行完了大礼,“多谢大人成全,那就这么说定了,学生先行告退。”
说完,他生怕安陵容再出言拒绝,竟是转身就走,脚步飞快,一溜烟便消失在了衙署大门外。
安陵容一时无言,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,她……竟然也可以做旁人的老师了吗?
前世她处处不如人,需要苦练技艺才能博得一丝注目,今生竟能凭借真才实学,让一位心高气傲的官员心甘情愿地执弟子礼,一种陌生的成就感悄然在她心底滋生。
她摇了摇头,抬步出了少府衙署,准备回重华殿好好休息一番,刚走出大门,便见莫雪鸢正抱臂倚在不远处的宫墙下,显然是在等她。
安陵容快步上前,讶然道:“雪鸢,你怎么有空过来了?”
莫雪鸢站直身子,示意她跟自己边走边说,“你前些日子托我暗中查探贾请身份背景的事,有眉目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