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慎儿领着淳常在走到怡性轩门前,叩响了门,桑儿早先已得了消息,还以为是戴佳夫人到了,打开门看见是两人,愣怔了半拍,才慌忙行礼,“奴婢见过昭贵人,淳常在。”
聂慎儿浅浅一笑,声音轻柔,“富察姐姐可醒着?姐姐多日不出门,我与淳妹妹心中挂念,想来陪姐姐说说话,解解闷。”
桑儿想着待会儿戴佳夫人到来或许多有不便,不愿让两人进门,口中支吾着试图搪塞,“回昭小主的话,我们小主才喝了安胎药,这会儿怕是正睡着,不便打扰……”
她话音未落,内间便传来了富察贵人的声音,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,“桑儿,是昭贵人来了吗?快请她进来。”
桑儿无法,只得拉开房门,侧身让开,垂首道:“两位小主,请。”
淳常在跟在聂慎儿身后,一边往里走,一边凑近聂慎儿,用气声不满地嘀咕,“昭姐姐,富察贵人的宫女怎么怪怪的?
见到我们来,不赶紧进去通报也就罢了,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,好像我们欠了她银子似的。”
聂慎儿脚步未停,同样压低声音,警醒道:“这宫里的人,心思都深着呢,待会儿你多留意着些。”
两人进到内间,富察贵人半倚在床头的锦缎迎枕上,身上穿着一件湖蓝色寝衣,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,绾了一个简单的髻,脸上薄施脂粉,气色红润,瞧上去将养得不错,并无多少病容。
富察贵人见聂慎儿进来,眼眸微亮,唇瓣动了动,刚想开口说些什么,便见她后头跟着小尾巴似的淳常在,到了嘴边的感谢便囫囵咽了回去。
她又端起了那副惯常的骄矜姿态,下巴微扬,横挑鼻子竖挑眼地道:“哟,还真是你们。
怎么,来瞧我的笑话不成?那你们可是打错算盘了,我和我腹中的龙嗣,如今都好得很,不劳二位‘费心’。”
聂慎儿对她的夹枪带棒恍若未闻,自顾自地走到床榻边,极其自然地侧身坐了下来,还把富察贵人往床里侧挤了挤,“姐姐往里头挪挪,给我腾个地儿。”
富察贵人被聂慎儿挤得一愣,竟真的下意识往里缩了缩。说实话,她出身满洲大姓,自幼在京中满军旗贵女圈中长大,深知家世身份才是顶顶重要的往来准则。
她年幼时,阿玛马齐忤逆先帝康熙爷被革职,那段日子她没少遭那些势利眼的贵女们明里暗里的嘲讽奚落。
后来康熙爷复了阿玛武英殿大学士之位,那些从前嘲笑过她的人又涎着脸来讨好巴结,她对此深恶痛绝,来一个骂一个,来两个骂一双,从不给好脸色,也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,因此身边从未有过什么真正交心的手帕交。
她何曾被人这般不见外,甚至带着点“霸道”地随意对待过?依她平日里的脾气,早该呵斥对方无礼了,可不知怎的,竟气不起来。
淳常在却替聂慎儿不高兴了,气鼓鼓地道:“你怎么这样,昭姐姐怕你寂寞,好心来陪你,你还这样说话!”
富察贵人脸上有些挂不住,正要反驳,却听聂慎儿柔声打断了淳常在,“淳妹妹,富察姐姐前番受了惊吓,心情不好也是常情,咱们多体谅些便是,没事的,你也别站着了,自己去搬个绣墩来坐。”
桑儿站在一旁,瞧着自家小主被聂慎儿“压制”住,竟没有发作,兀自惊疑不定,一时摸不准小主的心思,不敢贸然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