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种被珍之重之、时刻置于心尖上牵挂的感觉,陌生又汹涌,像春日里涨潮的河水,淹没了她心底所有坚硬的堤岸,满溢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涌出来。
她用力眨了眨眼,将那股湿意逼退,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,轻快地道:“姐姐不必为我忧心。明日,我就不用再去孔雀台了。”
窦漪房惊喜道:“慎儿,真的吗?”
莫雪鸢咳嗽两声,示意两人注意场合,别太激动,此处并非叙话之地。
安陵容带着点小小的得意,点了点头,“是真的,姐姐,我们回去说。”
回到重华殿,窦漪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,走到榻边坐下,“慎儿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安陵容想到自己早上的“自作主张”,微微垂眸,低声道:“姐姐,我早上上值前私自去见了刘恒,你不生气吧?”
窦漪房甚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,“我有什么好生气的?慎儿,他有没有为难你?
他要是敢给你脸色看,或者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,你一定要告诉姐姐,姐姐帮你教训他。”
那护短的语气,仿佛刘恒真敢给安陵容一点不痛快,她立刻就要撸起袖子去找他算账。
安陵容没想到窦漪房会是这样的反应,忙道:“没有,他知道我和姐姐关系好,不敢的。
我向他提议了在宫里开办女医署的事,他已经同意了,还说让我来协助筹办,从明天开始,我就要去少府任职了。”
窦漪房真心为她感到高兴,温柔地摸了摸安陵容柔顺的发顶,眼中满是骄傲与欣慰,“我的小慎儿真厉害,能想到那么深远的事情,真是长大了。
这样姐姐就能放心许多了,不会总担心你在孔雀台因为姐姐受委屈,被薄太后刁难,又害怕你性子倔强,不肯告诉我,自己一个人忍着。”
安陵容矢口否认,“姐姐,我才不会。”
是不会受委屈,还是不会自己一个人忍着不说,她没有说。
因为真遇到那种情况了,或许真会像窦漪房设想的那样,她会习惯性地自己去解决问题,有什么苦楚都独自咽下,而不会去诉苦。
她过往的经历无一不告诉她,诉苦是没有用的,没有人会给她撑腰。
时至今日,她并非不信任窦漪房,而是在长年累月中早已经习惯了,一时间很难改过来。
窦漪房似乎从她的话中读懂了什么,眼底掠过一丝心疼,却并未点破。
她转而细细想了安陵容所说的女医署之事,拉起她的手,叮嘱道:“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,说难也难。
慎儿,你去少府之后一定不要锋芒太盛,要和少府卿搞好关系。
到了那里,便算是半只脚踏入了朝堂之上,少府卿位高权重,凡事你要多向他请教,姿态不妨放低些,圆融通达方能长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