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为难间,小顺子不知何时从屋后的小厨房冒出头来,他眼珠子一转,立时明白了主子的难处,也不需吩咐,麻溜地朝身后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。
两个小太监心领神会,飞快地从屋里搬来一张小巧的方桌和两把圈椅,稳稳当当地放在庭院中央的树荫下。
小顺子则从提着的食盒里取出温热的茶壶、两只青瓷茶盏,并几碟精致的点心一一在桌上摆好。
布置妥当后,他便领着两个小太监躬身退到远处廊柱下,垂手侍立,既不打扰,也能帮她避嫌。
聂慎儿瞥了一眼小顺子的方向,眼底掠过赞许之色,随即对弘历道:“四阿哥,如今天凉,仔细膝盖受了寒,还是随我到院中一叙吧。”
弘历感受到她话语里那点不知真假的关心,却还是心头微暖,也不想真的让她为难,顺从地站起身,拍了拍袍子下摆沾上的灰尘,跟着聂慎儿走到桌旁,两人相对而坐。。
聂慎儿执起茶壶,倒了一盏茶,推到他面前,“不知四阿哥是为何事而来?”
弘历双手捧住温热的茶盏,恳切地望着聂慎儿,“儿臣听闻皇阿玛即将起驾回紫禁城,儿臣斗胆,求昭娘娘带儿臣见皇阿玛一面。”
聂慎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凉飕飕地道:“你怎得不去找你莞娘娘,却来找我?我人微言轻,在皇上跟前可说不上话。”
弘历知道她这是恼了上回他找莞贵人单独说话的事,垂下脑袋,低声道:“是儿臣有眼无珠,昭娘娘莫要生儿臣的气。
儿臣这些日子才看明白,后宫之中敢管儿臣之事的人,唯有昭娘娘一人。”
聂慎儿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,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过早尝尽人情冷暖的少年,“可惜,敢管和愿意管是两码事。
阿哥如何肯定我愿意帮你?我若真带你去了,说不定反而会受你牵连,为皇上厌弃不喜。”
弘历被她的话一刺,眼睛黯淡下去,苦涩道:“是儿臣妄想了,儿臣不该为一己之欲连累昭娘娘,儿臣这就走。”
他说着就要起身,动作稍显仓皇。
聂慎儿却道:“你这就打算放弃了?”
弘历一怔,坚定道:“我不会放弃的,儿臣回去自己再想想办法。”
聂慎儿放下茶盏,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温度,“四阿哥,你在这深宫也非一日两日了。
应该明白,天底下最稳固的关系是什么?是利益,我这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。我若是帮你见到皇上,担了风险,你能如何报答我?”
弘历哑然,报答?他一个被遗忘在圆明园、连皇阿玛面都见不着的阿哥,拿什么报答一位正当宠的贵人?
金银?他没有,权势?他更没有,而聂慎儿显然不需要他的感激,他只能讷讷无言。
聂慎儿将他所有的窘迫尽收眼底,唇角微勾,“这样吧,我瞧你也是身无长物,就要你一个承诺。”
弘历眼睛一亮,忙问:“什么承诺?”
聂慎儿眸光微冷,语气却依旧柔和,“这个承诺就是,以后你必须无条件答应我三件事。无论有多过分,无论你能不能接受,都必须答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