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英羽道友,”龙战的目光深邃如星海,带着一种身居高位者必须有的审慎与远虑,“你寻求净土之心,龙某能够理解,亦感佩道友一族向往和平之志。然,恕龙某直言,若天地融合,人妖两族对立之势不可避免,战火必将蔓延世间各个角落。届时,覆巢之下,安有完卵?道友所期盼的那方‘净土’,当真能在这席卷全球的洪流中独善其身吗?”
龙战的话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,在静虚台上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。他没有直接回答英羽关于“净土”的请求,反而将两个更为尖锐、更关乎现实与立场的问题,抛回了这位鹤族族长。
他的语气逐渐加重,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沉重:“再者,若妖族之中,真有那等凶戾之辈,大规模屠戮我人族同胞,犯下罄竹难书之血案。届时,道友与鹤族,又将如何自处?是依旧紧闭山门,独善其身,言说此非尔等所为?还是……会站出来,秉持公道,阻止那无谓的杀戮?”
这两个问题,直指核心。一是现实的生存可能,二是立场的根本选择。
英羽静静地听着,脸上那抹平和并未因这尖锐的质问而动摇,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,却泛起了更为复杂的波澜。她沉默了片刻,仿佛在权衡着亘古的传承与残酷的现实。
“龙战道友所言,确是现实之困。”她缓缓开口,声音依旧温润,却多了一丝凝重,“净土……或许本就难以在乱世中长久存续。我族所求,不过是一线生机,一个相对安稳的起点,而非绝对的避世桃源。至于妖族内部之事……”
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:“我鹤族虽不喜纷争,却亦有底线。若真有同族倒行逆施,行那灭绝人性之举,我族……不会坐视。纵使力量微薄,亦会尽力规劝、阻止。万载传承,我族所修之道,在于顺天应人,在于生生不息,而非恃强凌弱,屠戮生灵。此乃我族之道心根基,不容动摇。”
她的回答,并未给出绝对的保证,但表明了鹤族的基本立场和底线——不主动参与,但不会对滔天罪恶无动于衷。
龙战微微颔首,对英羽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,也谈不上完全满意,但这至少是一个可以继续对话的基础。他话锋一转,指向了更具体的未来。
“道友明白其中关窍便好。”龙战的声音沉稳而有力,“正如道友所言,我华夏历经磨难,深知和平之贵,亦愿与秉持善念之族群共处。然,我华夏亦必将被卷入这时代洪流之中,无可避免。届时,强敌环伺,内部亦需稳定。”
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英羽,提出了自己的条件,或者说,是合作的邀约:“龙某身为华夏一员,肩负守护之责,不能只凭自身好恶行事,需为身后亿兆同胞考量。我愿代表华夏,接纳鹤族,为贵族寻觅一处可供栖息的‘净土’。但同样,我希望鹤族亦能展现出相应的诚意与担当。”
“这份担当,并非要求鹤族为人族而战,”龙战特意强调,语气诚恳,“而是为愿意接纳道友、愿意尝试打破这万古僵局的‘华夏’出一份力。我们需要的,不是奴仆或附庸,而是可以相互守望、共度时艰的邻居与……潜在的盟友。例如,在华夏遭遇不可抗之大敌时,贵族能否在力所能及之处,施以援手?在秩序崩坏之地,贵族能否协助维系一方安宁?”
他将姿态放得很清楚:这是基于平等和相互需求的合作。华夏提供相对的安全与栖息地,鹤族则需要展现出超越“独善其身”的价值和可靠性。
“此举,并非要贵族背离妖族身份,而是希望贵族能在这乱世中,为自己,也为两族未来另一种可能,做出选择。”龙战最后说道,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期待,“不知英羽道友,意下如何?”
静虚台上,气氛再次凝固。所有的压力,此刻都汇聚到了英羽身上。
她代表着整个鹤族的未来。是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寻找那虚无缥缈、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中立之地?还是接受华夏的提议,以一定的付出换取一个安稳所在,并就此与地球上这个最具潜力也最为复杂的国度深度绑定?
这个抉择,关乎族运。
英羽缓缓闭上双眼,周身那平和的气息微微荡漾,仿佛在与无形的族运进行着沟通与权衡。石台上寂静无声,龙战四人耐心等待着,他们知道,这个决定,急不得。
许久,英羽缓缓睁开双眼,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,已然有了决断。她看向龙战,轻轻颔首,声音清晰而坚定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