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 冰湖突围(1 / 2)

林老将军的鲜血浸透了北境的冻土,猩红的颜色在皑皑白雪中触目惊心,尚未完全干涸便被寒风冻成了暗紫色的冰痕。全军缟素的孝服如一片惨白的云,笼罩着北境大营,将士们眼中的悲愤还未化作冲锋的怒吼,李擎的毒计已如附骨之疽,悄然缠上了数万大军的命脉。

这一次,阴险狡诈的李擎不再执着于强攻硬守的关隘——那些被林老将军用毕生心血筑牢的防线,即便折损了主帅,依旧如铜墙铁壁般难以撼动。他将目光投向了更致命的地方,那便是维系大军生存的根本——水源。

北境大营及东部防线的用水,全仰仗后方三十里外的“月牙湖”。这片由雪山融雪汇集而成的湖泊,形如弯月,水质清冽,是数万人马与千匹战马的生命之源,其下游延伸出的数条溪流与星罗棋布的水洼,如同脉络般覆盖了整个防区。李擎深谙“兵马未动粮草先行”的道理,更明白缺水对一支军队的致命打击。他暗中抽调数支精锐骑兵,人衔枚马裹蹄,避开北境军的主防线,踏上了长途奔袭之路。

这支奇兵如鬼魅般穿梭在雪山与峡谷之间,昼夜兼程,竟真的绕过了所有哨卡,一举攻占了毫无防备的月牙湖。占领湖泊后,他们并未停歇,而是沿着下游河道一路推进,将随身携带的腐肉、毒物投入溪流,用巨石与冻土堵塞水洼,甚至点燃了岸边的草木,将水源地周遭化为一片焦土。

消息传回北境大营时,正逢一场漫天风雪。帅帐内的烛火被寒风卷得摇曳不定,将士们脸上的悲愤瞬间被恐慌取代。营中储存的清水本就有限,仅够维持数日之需,如今水源被断,危机如乌云般瞬间压顶。不过两三日光景,营内便开始实行严格的水配给制度,每名士兵每日仅能分到一小皮囊清水,既要解渴,又要勉强维持基本的体力。

很快,缺水的恶果便显现出来。士兵们个个嘴唇干裂起皮,渗出血丝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呐喊;战马焦躁地刨着冻土,鼻孔喷出粗重的白气,往日里奔腾矫健的身姿变得萎靡不振;伤兵们更是苦不堪言,伤口感染发炎,却连清洗的清水都难以奢求,呻吟声在营中此起彼伏。缺水,比锋利的刀剑更能消磨斗志,再英勇的战士,在干渴的折磨下也会渐渐失去锐气,再坚固的防线,也会因绝望而出现裂痕。

的笑容。沈清辞当即下令,将所有能带走的清水全部装入随身携带的皮囊和容器中,分发给将士们,而那些带不走的清水和粮草,则全部点燃。

熊熊烈火冲天而起,照亮了清晨的天空,浓烟滚滚,在山谷间弥漫。沈清辞站在火光之中,望着燃烧的粮草与清水,眼中没有丝毫犹豫。她知道,这一把火,烧断的不仅是李擎的后勤补给,更是他大军的军心。

很快,野狼谷被袭、后勤被毁的消息便传到了李擎的耳中。此时,他正率领主力部队在东线严阵以待,准备迎战秦岳,听闻后方出事,顿时大惊失色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声东击西之计,想要回兵救援,却被秦岳的主力死死牵制,根本动弹不得。

冰湖之困,终以找到暗河、奇袭敌后的方式成功化解。北境军将士们补足了水源,士气大振,脸上重新焕发了斗志;而李擎的大军则陷入了后勤被毁、军心浮动的窘境,原本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。

攻守之势,在悄然之间发生了转变。但沈清辞和秦岳都清楚,这仅仅是一场突围战的胜利,李擎的主力尚未受损,北境的危机也并未完全解除。真正的决战,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。雪山之下,战鼓未歇,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悄然酝酿。帅帐内的气氛,比帐外的寒冬更添几分凝重。炭盆里的炭火早已熄灭,只剩下冰冷的灰烬,秦岳、沈清辞以及几位还能主事的将领围在巨大的沙盘前,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焦虑,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。

“将军,若强行打通通往月牙湖的道路,至少需要三天时间。”一位参将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,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试图滋润干涩的喉咙,“但李擎必定会在沿途布下重兵阻击,我军如今将士疲惫、饮水短缺,这般硬拼,胜算渺茫啊。”

话音落下,帐内一片死寂。所有人都清楚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强行突围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
“方圆五十里内,还有其他明确的水源吗?”秦岳眉头紧锁,指节因用力按压沙盘而泛白,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沙盘上的每一处山川河流,试图找到被忽略的生机。

“回将军,”另一位将领摇头叹息,语气中满是无奈,“所有有记录的水源,要么被敌军占领,要么被污染堵塞。除非……能找到未被记载的新水源,或者……”他话说到一半,便再也说不下去,后半句“坐以待毙”的字眼,谁也不愿提及。

沈清辞一直沉默着,她没有参与讨论,目光死死锁定在沙盘上大营所在的位置,以及周边连绵起伏的山脉。寒风从帐帘的缝隙中钻进来,吹动她额前的碎发,也吹醒了脑海中尘封的记忆。她忽然想起,幼时曾翻阅过父亲收藏的一本北境地理杂记,那本书页泛黄的古籍中,曾零星提到过北境特殊的地质构造——雪山之下,常有未被发现的暗河或泉眼,它们隐匿在地下岩层之中,不受季节与气候的影响,常年流淌。

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,劈开了笼罩在她心头的迷雾。她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光亮,看向秦岳:“将军,或许我们不必非要去抢月牙湖。”

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集中在她身上,有疑惑,有不解,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。

“你的意思是?”秦岳向前一步,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希望。

“找水。”沈清辞走到沙盘前,纤细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大营侧后方一片地势较低、背靠山崖的区域,“我记得那本杂书记载,这类山前坡地,若地下有特定的透水岩层,很可能蕴藏着伏流或暗河。眼下虽是寒冬,地表水尽数冻绝,但地下深处温度恒定,未必无水!”

这个想法太过大胆,甚至有些异想天开。在场的将领们面面相觑,谁也没有想到,在如此绝境之下,沈清辞竟提出要在脚下挖水。但此刻,除了这个看似荒谬的办法,他们已别无选择。绝境之中,任何一丝微弱的希望,都值得拼尽全力去尝试。

“需要怎么做?”秦岳没有丝毫犹豫,他选择相信沈清辞,就像相信林老将军的遗志一样坚定。

“给我一队人手,带上镐钎、铁铲等工具,我亲自带队去那里挖掘!”沈清辞的声音斩钉截铁,没有半分迟疑,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决心。

事不宜迟,秦岳立刻从第七营中挑选出一批体力尚可、且擅长土木作业的士兵,配齐了所需工具。沈清辞简单交代了几句,便带着这支临时组建的掘水队,顶着凛冽的寒风,踏着厚厚的积雪,来到了她指定的区域。

这里是一片背阴的坡地,冻土硬如铁石,一镐下去,只能砸出些许冰碴和碎土,迸发出沉闷的声响。积雪没过了脚踝,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,生疼难忍。沈清辞没有多余的言语,她根据自己对地质的模糊记忆和直觉,在坡地上仔细勘察,选定了三处最有可能存在暗河的位置。

“挖!”她一声令下,声音虽被寒风裹挟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士兵们挥动着沉重的镐钎,开始与坚硬的冻土展开搏斗。

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赌博,更是一场与绝望的较量。每一镐下去,都要耗费极大的体力,士兵们本就因缺水而虚弱,很快便气喘吁吁,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,刚一冒出就被寒风冻成了冰粒。有人体力不支,倒在雪地里,稍作喘息便又挣扎着爬起来,握紧工具继续挖掘。沈清辞也亲自轮换上阵,冰冷的镐柄磨得她手心发烫,虎口被震得开裂,鲜血顺着镐柄缓缓流下,滴落在冻土上,瞬间凝结成红冰,但她依旧咬牙坚持着,没有丝毫退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