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辞坐在案前,正在批阅训练记录,闻言缓缓抬起头,平静地看着他:“张校尉何出此言?同袍有难,互相扶持,这难道不是军人应有的道义吗?我第七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,何来收买人心、图谋不轨之说?”
“互相扶持?”张骏冷笑一声,上前一步,逼近沈清辞,“我看你是想借此树立自己的威信,拉拢军心,好踩着我们上位吧!”
一旁的吴勇也跟着帮腔,语气不善:“沈校尉,你这么做,可让我们这些遵守命令的军官很难做啊。现在营里的士兵都在议论,说我们不顾他们死活,就你沈青是个大好人。你这是故意让我们难堪!”
沈清辞看着他们恼羞成怒的样子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:“那么敢问张校尉、吴校尉,为何你们不将自己部队的粮草分给那些饥寒交迫的士兵?据我所知,各位领到的配额,似乎比实际发放给士兵的要多不少吧?”
这话如同一句惊雷,瞬间戳中了他们的痛处。张骏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,他没想到沈清辞竟然连这个都知道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!”张骏色厉内荏地吼道。
“是不是胡说,张校尉心中最清楚。”沈清辞的语气转冷,眼神锐利如刀,“我沈青行事,但求问心无愧,对得起身上的这身军装,对得起营里的弟兄们。若各位认为我做得不对,大可去向百夫长禀报,甚至上报朝廷。我沈清辞,随时恭候。”
张骏等人面面相觑,一时语塞。他们确实克扣了士兵的粮草,若是真闹到百夫长那里,一旦查起来,他们自己也脱不了干系。最终,张骏狠狠地瞪了沈清辞一眼,撂下一句“你给我等着”,便带着人悻悻离去。
他们走后,孙铭担忧地说道:“校尉,这下我们可彻底得罪他们了。张骏心胸狭隘,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
“不得罪也早就得罪了。”沈清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,“与其委曲求全,处处忍让,让他们得寸进尺,不如堂堂正正,光明磊落。我倒要看看,他们能奈我何。”
事情的发展,果然如沈清辞所料。接下来的日子里,第七队在军中的声望急剧上升。不仅得到了粮草援助的部队对第七队感恩戴德,其他部队的士兵也纷纷对沈清辞赞不绝口。
一次全军的联合操练中,第七队的士兵在穿越一处复杂障碍时,因为天气严寒,脚下打滑,意外落在了后面。就在他们心急如焚的时候,几个来自第三队和第五队的士兵竟然主动跑了过来,帮他们一起抬着装备,顺利通过了障碍。这在以往,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。
更让沈清辞意外的是,几天后的一个深夜,第三队的两个什长竟然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她的军帐外。
“沈校尉,”其中一个什长压低声音,神色紧张地说道,“我们是受队里弟兄们的委托,特意来向您道谢的。日前多亏了您和第七队的慷慨相助,我们才没有饿死。”
另一个什长也跟着说道:“沈校尉,不瞒您说,张骏他们……把领到的粮草克扣了一大半,都偷偷运去贩卖或者留给自己享用了。弟兄们早就对他心怀不满了,只是敢怒不敢言。”
沈清辞心中一动,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。但她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,严肃地说道:“二位的心意我领了。但这些话,你们不要再对其他人提起,以免惹祸上身。张骏毕竟是你们的上司,凡事还是要谨慎一些。”
送走二人后,沈清辞在灯下沉思。她没想到,一次无心的善举,竟然会带来如此深远的影响。底层的士兵们虽然无权无势,但他们的支持和信任,却是最宝贵的财富,也是她在这复杂的军营中立足的根本。
次日,沈清辞再次召集核心班底,宣布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决定:“从今天起,我们第七队的训练场向所有部队的士兵开放。无论他们属于哪个部队,只要愿意,都可以来我们这里学习战术和格斗技巧。”
这个决定再次在前锋营引起了轰动。起初,只有零星几个胆子大的士兵前来观摩,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越来越多的人被第七队高效的训练方法、严明的纪律和团结友爱的氛围所吸引。
沈清辞亲自下场指导那些前来学习的士兵,耐心地讲解团队协作的要领和实战中的技巧。她还将林墨整理的急救手册抄写了数十份,分发给各部队的医官,帮助他们更好地救治伤员。
这些举动,进一步巩固了她在底层士兵中的声望。不知不觉间,“沈校尉”这个名字,在前锋营中已经成为了正直、勇敢和能力的代名词。
然而,树大招风。沈清辞的声望日隆,让张骏等人的嫉妒和忌惮也达到了顶点。他们开始暗中密谋,想要彻底除掉这个眼中钉、肉中刺。
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,张骏的军帐内灯火通明,几个心腹军官围坐在一起,气氛凝重。
“不能再让沈青这么下去了!”张骏狠狠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,酒液四溅,“再这么下去,整个前锋营的人心都要被他笼络过去了!到时候,我们这些人还有立足之地吗?”
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官阴恻恻地说道:“校尉,我有个主意。再过半个月,就是冬季例行的边境巡逻了。我们可以在分配巡逻区域的时候,把第七队派到最危险的黑风口一带。那里常年有蛮族游骑出没,环境恶劣,若是他们遭遇不测……嘿嘿,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。”
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,随即响起了一阵心照不宣的、冰冷的低笑。
帐外,风雪依旧肆虐,鹅毛大雪覆盖了军营中的一切,仿佛要将所有的阴谋和算计都掩埋。但在这看似平静的银装素裹之下,一股致命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。沈清辞凭借善举赢得的人心,即将面临最严峻、最残酷的考验。
而这一切,沈清辞都还一无所知。此刻的她,正在医疗帐中,为一个发高烧的年轻士兵更换额头上的冷毛巾,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这个想家的孩子,讲述着京城的繁华和温暖。
帐外的北风呼啸着,如同鬼哭狼嚎,似乎预示着这个冬天,注定不会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