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,安定侯府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缝隙。
沈清辞——如今该叫沈青了——身着粗布麻衣,头发紧紧束成男子发髻,用一块灰布包着。她脸上特意抹了些许灶灰,遮掩住过于细腻的肌肤和柔和的轮廓。胸前紧紧缠着的布带让她呼吸有些困难,但这是必要之痛。
沈清鸢站在门内,眼圈微红,将一个包袱塞到她手中:“里面有些银两和伤药,还有几件换洗的衣物。千万保重。”
“姐姐放心。”沈清辞压低声音,刻意让声线变得粗哑,“我会小心行事。”
安定侯站在阴影处,面色复杂。他最终还是走上前,低声道:“北境都督周世安那边,为父已经打点过了。但你记住,非到万不得已,不要暴露身份。”
“女儿明白。”
“这个你拿着。”安定侯递来一枚小小的铜牌,上面刻着“沈青”二字和一行编号,“这是你的军籍牌,收好了。”
沈清辞郑重接过,收入怀中。铜牌冰凉的温度透过衣物传到皮肤上,提醒着她这个新身份的重量。
“去吧,征兵处在城南校场,辰时开始登记。”安定侯摆摆手,转过身去,不愿让女儿看见自己眼中的情绪。
沈清辞深吸一口气,向父亲和姐姐行了一礼,转身迈出了侯府后门。
门外是一条僻静的小巷,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等候在那里。车夫是侯府的心腹,见了她只是微微点头,并不多言。
马车缓缓行驶在尚未苏醒的京城街道上。沈清辞掀开车帘一角,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。卖早点的摊贩刚刚支起炉灶,青楼酒肆门前尚有昨夜狂欢的痕迹,偶尔有更夫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过。
这一切熟悉而又陌生。从今天起,她将告别这十六年的闺阁生活,踏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城南校场已是人声鼎沸。数千名新征的士兵杂乱无章地聚集在一起,有的是自愿投军的农家子弟,有的是被强征来的市井无赖,还有的是想借此机会搏个出身的寒门书生。
沈清辞混在人群中,刻意低着头,学着周围男子的样子,粗声粗气地说话,大步流星地走路。她很快就发现,紧张的不止她一个。许多新兵脸上都写着茫然和恐惧,这让她稍稍安心。
“姓名?籍贯?年龄?”登记处的书记官头也不抬,机械地问道。
“沈青,京城人士,年十八。”沈清辞压着嗓子回答。这是她反复练习过的声音,不算完美,但足以蒙混过关。
书记官记录完毕,扔给她一个号牌:“去那边领装备,然后按编号列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