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把这半箱冲了，每家分一包，发烧的多给半袋。”苏晴把铁箱推给张嫂，“记得说清楚，这是最后一批，再受凉只能靠姜汤捂汗。”
张嫂抱着铁箱刚走，林野从外面进来，肩上落了层薄雪：“村外的脚印多了，赵秃子带了七八个人在窑那边晃，应该是发现后生们去抢粮了。”
“让岗哨盯紧点，别让他们往村里凑。”苏晴擦了擦铁箱上的灰，“地窖那边怎么样了？”
“夯实了，罐头和药品都移进去了，就是干柴的缺口比想的大——今天烧了三块压缩炭，再这么下去，剩下的二十块撑不过十天。”林野蹲下来，指尖在雪地上画了个圈，“雪要是再下两天，咱们就得砍村西的树了。”
苏晴皱起眉——村西的树是防风林，砍了开春会起沙，但眼下没别的办法。她刚要说话，外面的哨声又响了，这次更急，还混着喊骂声。
“晴姐！赵秃子带人堵在村外了！还拉了邻村的老支书！”
苏晴和林野往村头跑，栅栏外已经围了十几个人，赵秃子叼着烟卷靠在板车上，旁边是裹着羊皮袄的老支书，脸色灰败。“苏晴啊，”老支书咳着说，“赵秃子说你们有粮不借，是真的？”
“他抢了你们的粮，转头让你们来借我的，您觉得这是‘借’吗？”苏晴抱着胳膊站在栅栏里，“刚才我给邻村的后生指了他窑里的粮，现在粮被抢了，他是来寻仇的吧？”
赵秃子把烟卷往雪地里一踩，恶声恶气：“少胡说八道！那粮是我‘暂存’的！苏晴，今天你要么借我五十斤粮，要么我就让邻村的人拆了你的栅栏！”
“你试试。”林野把斧头往栅栏上一劈，钢索震得嗡嗡响，“我们村的人都在这儿，你要拆，先问问这镰刀答不答应。”
栅栏后的村民不知什么时候都聚了过来，女眷们攥着柴刀，男人们举着锄头，雪光落在他们冻红的脸上，却没一个人往后退。老支书看着这阵仗，又看看赵秃子藏在身后的木棍，突然叹了口气：“赵秃子，你抢我村粮的事，我都听见了——你走吧，别在这儿闹了。”
赵秃子脸色一变：“老支书你……”
“我还没糊涂。”老支书咳着转身，“邻村的人，跟我回去。”
人群里的后生们先动了，接着是几个老人，没一会儿就散了大半。赵秃子狠狠瞪了苏晴一眼，踹了板车一脚：“你给我等着！”
等村外的人都走了，天已经擦黑。苏晴站在栅栏边，看着雪地里的脚印慢慢被新雪盖住，林野递过来一碗姜汤：“先暖暖。”
“地窖里还有备用的保暖毯，明天分给老人孩子。”苏晴喝了口姜汤，热意顺着喉咙往下沉，“雪化了之后，得去镇里的废弃仓库看看，说不定能找到干柴和药品。”
林野点点头，看着村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，灶房的烟筒里冒出暖黄的烟：“不管他耍什么招，咱们人齐，囤货够，总能撑过去。”
苏晴看着远处的雪雾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她知道这场灾年里的冷还没到头，赵秃子的算计、物资的缺口、开春的风沙……但灶房里的热汽裹着杂粮香飘过来，小丫头的笑声混在风里，她攥了攥手里的姜汤碗——只要人在，囤货在，这村子就能守住，这灾年就能熬过去。
夜里的雪又下了起来，落在囤货棚的油布上，轻得像片羽毛。苏晴把最后一包压缩饼干锁进铁箱，听见外面传来巡逻的脚步声，稳而沉，像这村里的人，像这灾年里没断过的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