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辞摇摇头,目光锐利:“非也。同盟之魂,在于人心齐聚,在于章程所代表的公平规则与互助精神。只要人心不散,规则仍在,互助基金照常运转,同盟便依然存在,只是换了一种更不易被攻击的形态存在。此举是‘金蝉脱壳’,是以退为进。我们要让那些攻击者,一拳打在棉花上——他们弹劾‘锦绣同盟’聚众,可若‘锦绣同盟’作为一个实体不再突出,他们弹劾什么?”
严女官沉吟片刻,缓缓点头:“东家此计,深得韬光养晦之精髓。表面退让,实则保全核心。且将同盟职能转化为公开的‘合作规范’,更显光明正大,反而能吸引更多秉持同样理念者加入,根基更为广阔。”
策略既定,众人立刻分头行动。
整理名册账目、修订对外文书、与各成员沟通解释新策略……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。
沈清辞则亲自负责另一条线——利用她通过“蕙质堂”和商业网络建立起来的遍布各阶层的人脉关系,尤其是那些官员家眷、宫中低阶女官乃至市井间消息灵通之辈,编织一张无形的情报与舆论网络。
她并未要求她们直接为其辩护,而是通过她们,将“金缕记”严格的质量标准、对匠人的优厚待遇以及“蕙质堂”免费向贫寒女子传授技艺的善举,以闲谈故事的方式悄然散播出去。
同时,也留意收集那些弹劾者及其背后势力可能存在的污点与非议。
萧景珩在朝堂之上并未直接为“锦绣同盟”发声,那无异于火上浇油。
但他利用其影响力,巧妙地引导着讨论方向,当有官员激烈抨击“女子聚众”时,便有与萧景珩交好或中立的官员提出疑问:“依诸位大人之见,女子于闺中相聚赏花吟诗可为雅事,为何聚集一处凭手艺谋生、传艺授业,便成了‘阴蓄势力’?莫非只有风花雪月才是女子本分,自食其力反倒有罪?” 这种质疑,虽不能立刻扭转局面,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那套“女子干政”论调的根基。
数日后,朝会之上,关于“商贾聚众”的争议再起。
这一次,攻击更为具体,直指“金缕记”及背后的“沈氏”。
然而,当有心人想要揪住“锦绣同盟”这个靶子时,却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套看似松散实则环环相扣的“合作规范”,以及一个个独立运营、账目清晰、依法纳税的店铺和匠人。
那声势浩大的“数千之众”,在官面上似乎瞬间消失了。
对手显然没料到这一招,攻势为之一滞。
而民间关于“金缕记”诚信经营、扶助弱女的正面传闻,却在此刻悄然发酵,形成一股无形的舆论压力。
沈清辞坐在“蕙质堂”的静室内,听着柳嬷嬷汇报外面的风声变化,神色平静无波。
她知道,这第一回合,她们凭借智慧和准备,勉强抵挡住了。
但更大的风暴,或许还在后面。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对手,绝不会轻易罢休。
她抚摸着案上那本厚厚的凝聚了无数心血的《锦绣同盟章程》初稿,眼神愈发坚定。
凤栖梧桐,非为避雨,而是为了积蓄力量,待风雷激荡之时,方能一鸣惊人,羽翼不伤。
这场朝堂暗影下的智谋周旋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