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4章 新生(1 / 2)

江宁织造革新司的公务在暗流涌动中稳步推进。

宓瑶主持修订的《织造革新则例》初稿已成,其中不仅系统整理了已验证有效的新技法、新标准,更首次将“匠人分级授艺”、“物料核验溯源”等理念纳入官定章程。

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
这日,宓瑶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,是柳司制亲笔。

信中提及朝中近日有御史联名上奏,矛头直指江宁织造革新“任用女子,淆乱祖制”,更翻出旧账,质疑宓瑶“身份不明”,其倡导的“巧艺切磋会”有“聚众结社、蛊惑人心”之嫌。

言辞激烈,请求朝廷彻查,并暂停宓瑶一切职务。

几乎同时,萧景珩也通过特殊渠道获悉——

此番风波背后,不仅有江宁本地利益受损的豪绅推波助澜,更深层处,竟隐约有来自京中某位权势煊赫的亲王的影子。

他们意图借此机会,一举将萧景珩在江南推行新政的这股“先锋力量”打垮。

“他们这是要釜底抽薪。”萧景珩将密报置于烛火上点燃,面色冷凝,“弹劾的折子已送至御前,父皇虽暂时留中不发,但压力不小。”

宓瑶抚着已近足月,时常传来阵阵紧绷感的腹部,神色却异常平静:“他们攻击的由头,无非是‘女子干政’与‘聚众滋事’。前者,自入研习所以来,我便已习惯;后者,‘切磋会’成效如何,江宁上下有目共睹。只是……”

她抬眼看向萧景珩,目光清亮,“他们将此事与殿下新政捆绑,意在牵一发而动全身。我们需得想个法子,既要破局,又不能将殿下置于风口浪尖,更不能让革新大业因此夭折。”

萧景珩凝视着她,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与担忧。

她总能在这等压力下,迅速抓住要害,并首先考虑大局与他。“你有何想法?”

“他们既以‘祖制’‘礼教’为武器,我们便不能硬碰硬。”宓瑶沉吟道,“或许……可以‘以退为进’。”

三日后,一份由宓瑶亲笔起草、言辞恳切的《乞归养疏》被快马送至京城,直达天听。

奏疏中,宓瑶并未直接反驳御史的弹劾,而是以“孕期已足,体弱难支,恐误皇差”为由,请求暂时卸任织造革新司监事一职,归家待产。

同时,她在疏中详细陈述了“巧艺切磋会”自创办以来的具体举措和取得的实效,以及其对提升官局织造水平、稳定匠籍人心的积极作用。

她强调,此会一切活动皆在官局规制之内,旨在“切磋技艺、提升效率,以报皇恩”,并自愿在离任期间,由织造局选派可靠官员接管监督,以证清白。

此举出乎许多人意料。

看似退让,实则将“女子任职”的争议暂时搁置,把焦点重新拉回到了“切磋会”的实际效果和管理规范上。

同时,以“孕事”为由请辞,既符合人伦孝道,让人难以在此时继续攻讦,也为她赢得了宝贵的缓冲时间,更凸显了弹劾者在此特殊时期依旧步步紧逼的不近人情。

奏疏一上,果然在朝中引起不同反响。

原本中立的官员觉得御史在此刻弹劾一待产女子,确有落井下石之嫌;而一些看重实绩的官员,在查阅了宓瑶附上的成果资料后,也对“切磋会”有了更客观的认识。

就连皇帝看了奏疏,也对身边近臣感叹:“宓氏一女子,于孕中尚能厘清实务,陈述条理分明,更不忘为属下匠人请命,其心可鉴,其才可惜。”

与此同时,在江宁,宓瑶虽名义上卸任,却并未真正闲居。

她将革新司日常事务交由王主使与陈匠人暂理,自己则深居简出,通过萧景珩安排的可靠渠道,继续关注着外界动向,并暗中指导着“切磋会”的运作,使其在风浪中能保持稳定,持续发挥影响。

她还整理了大量关于织造技艺改良、匠人管理的心得笔记,委托萧景珩寻来的可靠书吏誊抄整理,以备将来。

这夜,宓瑶忽觉腹痛如绞,产期已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