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的时光被拉扯得无比漫长。
雨声、更漏声、以及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,在寂静的宅邸内被无限放大。
宓瑶坐在窗边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,目光始终投向码头方向那片被雨幕笼罩的黑暗。
秦太医早已停下捣药,静静坐在一旁,浑浊的眼眸中带着洞悉一切的平和。
突然,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,打破了夜的沉寂,直冲宅邸而来。
宓瑶猛地站起身,心脏骤然收紧。
门被砰地撞开,挟带着一股湿冷的血腥气。
沈川率先冲了进来,浑身湿透,甲胄上沾染着暗红的血迹,脸上带着未曾褪去的杀伐之气。
他身后,是两名抬着担架的亲兵。
担架上,萧景珩紧闭双眼,脸色苍白如纸,左肩处简单包扎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,雨水混着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,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。
他玄色的衣衫颜色更深,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因忍痛而紧绷的肌肉线条。
“殿下!”宓瑶只觉得呼吸一窒,眼前瞬间模糊,她踉跄着扑到担架前,冰凉的指尖触到他同样冰冷的手,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“姑娘莫急,殿下是皮肉伤,未伤及筋骨,只是失血过多,加之力竭晕厥。”
沈川语速极快地回禀,声音沙哑,“码头那边……我们人赃并获,拿下主犯数人,但对方垂死反扑,殿下是为了护住关键账册和证人,才被冷箭所伤。”
宓瑶已听不清沈川后面的话,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萧景珩苍白的脸上。
秦太医早已上前,熟练地剪开被血黏住的衣物,清理伤口,上药,重新包扎。
整个过程,萧景珩因剧痛而微微蹙眉,却始终未发出一声呻吟。
宓瑶紧紧握着他未受伤的右手,那手冰冷而无力,与她记忆中温暖有力的触感截然不同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,比面对任何阴谋算计时都要强烈。
她怕这双手再也无法有力地握住她,怕这双深邃的眼眸再也无法凝望她。
“景珩……景珩……”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,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昏沉中唤醒。
或许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,或许是伤处的剧痛刺激,萧景珩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他的眼神初时有些涣散,待聚焦看清眼前满脸泪痕担忧至极的宓瑶时,那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心疼与歉意。
“别……哭……”他声音虚弱,几乎气若游丝,却努力想抬起手为她拭泪,终究因无力而垂下。
“你别动!”宓瑶急忙按住他,声音带着哭腔,“秦太医在给你处理伤口。”
萧景珩顺从地不再动弹,目光却始终锁在她脸上,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