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里话外,无非是暗示沈清辞不安于室,行为鬼祟,有失嫡女身份。
“定是咱们院里有人嘴不严,或是被那边院里的人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!”
柳嬷嬷又气又急,“老奴已暗地里查问过,碧玉和春杏都是稳当的,怕是张婆子她们出入时,被有心人瞧去了。”
沈清辞静静地听着,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。
她早就知道,在这四面透风的侯府里,想做点事情而不被人察觉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王氏执掌中馈多年,府里遍布她的眼线。
之前的平静,不过是因对方未将自己放在眼里,懒得理会罢了。
如今这点滴异常,虽未必能让王氏立刻看出什么惊天阴谋,但已足够引起她的警惕和不快。
“嬷嬷不必惊慌。”
沈清辞语气平静,手指轻轻拂过案上那张新绘的纹样图,“她们说的,大半是实情。我确实在做些不同于往常的事。只要我们没有真凭实据落在她们手里,几句闲言碎语,伤不了筋骨。”
她沉吟片刻,吩咐道:“让张婆子她们近日来得稀疏些。刘嫂子那边,新点心暂缓往各院送。碧玉记录的物价单子,务必收好。春杏那边……让她暂停手上的活计,将工具木料都仔细收起来,万不可给人瞧见。”
“是,老奴明白。”柳嬷嬷见沈清辞如此镇定,心下稍安。
“另外,”沈清辞眸光微转,“下次母亲那边若是再问起,或是借着由头敲打,嬷嬷便说……说我病后总觉得心神不宁,做些针线、读些杂书,是为了静心养性。偶尔与下人一起,也是可怜她们年纪大了,赏碗饭吃,全当积福。至于雅集,更是推脱不过的寻常应酬,绝不敢有半分逾越。”
她将一切可能被指责的行为,都巧妙地包裹在“养病”、“静心”、“积福”、“应酬”这些无可指摘的理由之下。
即便王氏心中不信,明面上也难以此发作。
柳嬷嬷细细品了品,连连点头:“小姐思虑得是!老奴知道怎么回了。”
流言虽未平息,但在沈清辞刻意收敛和柳嬷嬷的周旋下,倒也并未掀起太大风浪。
王氏那边似乎也只是试探,见沈清辞院中很快恢复了往日的“安静”,便也暂时将这点不快搁下——
毕竟,中秋在即,她还有更多“大事”要操心,比如如何让沈月柔在宫宴上拔得头筹。
小院再次安静下来,但沈清辞知道,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。
她站在窗前,看着院中开始飘落的梧桐叶。
阻力来了,比她预想的稍早一些。这提醒她,她的力量依旧微小,她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更加谨慎。
但,这股压向她的微风,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,自己正在做的事情,所具有的某种“分量”。
正是因为这“分量”,才会引来关注和压制。
她非但没有气馁,反而微微勾起了唇角。
风既已起,那便看看,最终是这微风熄灭了星火,还是这星火,终能借风势,燃成燎原之势。
她转身回到案前,提笔在一张空白花笺上,写下了一个“韧”字。
培植势力,如春园之草,不见其长,日有所增。而凝聚微光之路,注定不会平坦。
这第一波小小的风浪,不过是磨砺其锋芒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