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辞打断她,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清醒,“只要我还姓沈,还在这侯府里,任何一点银钱出入,最终都绕不开他们。找谁合作,都有可能被查出来,反而连累他人。”
崔娘子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例子。
个人努力在庞大的宗法制度和阶级压迫面前,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。
她之前所有的尝试,都像是在一堵厚厚的棉花墙上钻孔,使尽全力,却收效甚微,反而可能引来墙后更警惕的注视。
室内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,将房间割裂成明暗交织的碎片,就像她此刻破碎的希望。
难道就只能这样认命了吗?
等待着被当作联姻的工具嫁出去,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可能更不堪的牢笼,继续过着仰人鼻息、毫无自主权的生活?
不!她不甘心!
那股属于“陆铮”的倔强和反抗欲再次燃烧起来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。
她的目光,再一次不由自主地、极其缓慢地,投向了那个放在衣柜深处的紫檀木盒。
《百工辑要》……知味斋……青檀居士……
萧景珩。
那个危险、神秘、却拥有她无法想象的能量和资源的男人。
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困境,甚至提前给予了帮助和一条可能的出路。
他想要什么?她的才华?她的忠诚?还是……其他?
一旦借助他的力量,很可能就此被打上他的烙印,陷入更复杂的权力漩涡,甚至失去更多的自主权。
但是,如果连眼前的困境都无法突破,还有什么资格去谈论未来的自主?
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。
是在沉默中逐渐被扼杀,还是冒险抓住那根可能通往广阔天地、也可能通向深渊的藤蔓?
夜色渐渐笼罩下来,房间里没有点灯,一片黑暗。
沈清辞在黑暗中坐了许久许久,仿佛一尊雕像。
最终,她缓缓站起身,走到衣柜前,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盒。她没有去碰那本《百工辑要》,而是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张写着“知味斋”和“青檀居士”的纸条。
冰凉的纸张在她指尖仿佛有千斤重。
她走到窗边,借着最后一点天光,再次看清了那几行字。
然后,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转身对一直忧心忡忡守在一旁的柳嬷嬷,用一种极其低沉却清晰的声音说道:
“嬷嬷,明天……你想办法,亲自去一趟知味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