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抱着女儿,走到窗前,用空着的一只手,极轻地拨开一点窗帘,望向窗外。
天色又亮了一些,远处海平面的尽头,橘红与金紫的光芒正在奋力挣脱海水的束缚,即将喷薄而出。海面平静,泛着细碎的磷光。他们的这处居所,远离市区的喧嚣,独享一片宁静的海湾。
他曾站在世界许多顶级酒店的高层,俯瞰过无数城市的璀璨灯火。巴黎的浪漫,纽约的繁华,柏林的厚重……那些风景壮丽,却从未让他产生过“归属”的感觉。它们只是他旅途中的一站,是 work的一部分。
唯有这里,这个有着沈清玥和孩子们沉睡的呼吸,充斥着奶粉、玩具和阳光味道的房子,才让他真正理解了什么是“家”。
他曾是一座孤岛。
并非天生喜欢孤独,只是习惯了。习惯了一个人消化情绪,一个人面对压力,一个人庆祝成功,一个人承受失败。星光环绕,掌声雷动,但回到只有自己的空间,那种与世界隔着一层玻璃的感觉,清晰而冰冷。
他以为人生大抵如此。直到她出现。
沈清玥。她像一艘坚定而温柔的船,无视他周身看似坚固的壁垒,径直驶入了他的海域。她不是来征服的,她是来停靠的,并一点点地,在他这片荒芜的孤岛上,开辟出绿洲,建立起灯塔。
那些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动、关注、默默的守护,在她清澈的目光下,似乎都无所遁形。她看穿他的沉默,理解他的克制,然后,用她的从容和坚定,一点点融化他心头的冰层。
是她,让他知道,原来脆弱可以被接纳,原来依赖不是软弱,原来心里装着另一个人,是如此踏实而饱满的一件事。
“看……太阳公公……”怀里的念玥用小手指着窗外,软软地喊道。
果然,一轮红日跃出了海面,万道金光瞬间洒满海天之间,也透过窗棂,将卧室映得一片暖融。
这光芒似乎也惊扰了床上安睡的人。沈清玥轻轻动了一下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她的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蒙,像蒙着水雾的湖,在接触到抱着孩子的他,以及满室的晨光时,瞬间变得清亮而温柔。
“怎么起这么早?”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和沙哑,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柔软。
“被小星星叫醒了。”顾言琛抱着女儿走回床边,坐下,将念玥放进她怀里。
念玥一看到妈妈,立刻又叛变,钻进了沈清玥的怀抱,小脑袋拱来拱去。沈清玥失笑,搂住小女儿,轻轻拍着她的背。
念星也自己爬下了婴儿床,迈着小步子走到床边,眼巴巴地看着。顾言琛弯腰,将大女儿也抱了上来。一家四口,就这样挤在了一张床上。
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,将相拥的四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之中。孩子们咿咿呀呀的稚语,沈清玥温柔的回应,交织成这世上最动听的乐章。
顾言琛伸出手,越过孩子们,轻轻握住了沈清玥放在被子上的手。她的手指纤细,被他温热的手掌完全包裹。两人相视一笑,无需言语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他曾是孤岛,幸而你愿为港。
过去的孤寂、挣扎、风雨,在这一刻,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音。它们存在过,却再也无法撼动他分毫。
因为此刻,风和日丽,星河长明。
他的港湾,就在这里。有她,有孩子们,有这满室的阳光,和往后余生,所有平凡却闪耀着永恒星光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