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默并未立刻回答，他沉吟片刻，反问道：“文先生以为，何为‘强’？何为‘弱’？”
文致远一怔，随即答道：“修为高深、势力庞大者，为强；反之，则为弱。”
“那么，一颗星辰的意志，算强算弱？一种文明的智慧积淀，算强算弱？一个种族团结一致的信念，又算强算弱？”李默缓缓道，“若只以个体修为或势力大小论强弱，未免失之偏颇。我所谓秩序，并非要抹杀差异，强行拉平。而是旨在建立一个……能够让不同形态的‘力量’——无论是个体修为、集体智慧、文明传承，还是自然伟力——得以相对公平地对话、协商、乃至制衡的……平台与规则。”
他目光深邃，继续道：“譬如，一方大宗门，其力强，可享更多资源，但也需承担更大责任，维护区域稳定，不可肆意欺凌弱小；一弱小种族，其力弱，但其所拥有的独特文明或生存智慧，亦应受到尊重与保护，并在关乎其自身命运的事务上，拥有发言权。此即为‘动态平衡’之一隅。”
“至于不可调和的矛盾……”李默顿了顿，语气带着一丝冷冽，“若矛盾双方，皆以毁灭对方为目的，毫无共存之余地，那么，此非秩序所能调解之范畴。秩序所能做者，是尽可能创造共存之条件，明晰争斗之底线。若真有那等执意破坏平衡、引动浩劫之存在，那么……秩序本身，亦需拥有‘肃清’之刃。”
他的话语平和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。秩序，并非无原则的包容，其本身，也蕴含着维护自身存在的力量！
文致远听得心神激荡，李默的回答，并非空泛的理想，而是构建了一套相对完整且具备操作性的逻辑框架！他深吸一口气，再次问道：“然，如此秩序，由谁来制定？由谁来执行？又如何保证执行者不会腐化，不会成为新的特权阶层？”
“问得好。”李默赞许地点了点头，“此秩序，非由一人一派制定，而应在实践中，由各方共同探索、完善，最终形成能被广泛认可的‘公约’。至于执行……我愿成为最初的践行者与守护者之一，但绝非唯一。我希望，能有越来越多的生灵，认同此理念，并自愿成为秩序的节点，共同维护。”
他看向文致远，目光清澈：“至于腐化……任何制度皆无法绝对避免。唯有时刻保持警惕，建立有效的监督与更迭机制，并以教化引导人心向善，方是长久之计。这注定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道路，但若因畏惧艰难而放弃前行，星海将永无宁日。”
一番长谈，文致远眼中光芒越来越亮，他起身，对着李默深深一揖：“听君一席话，胜读百年书！序主之志，致远心向往之！虽力薄，愿效犬马之劳，追随序主，探寻此道！”
他并非投靠，而是理念上的认同与追随。
李默起身，虚扶一下，温和道：“文先生有心便好。道阻且长，同行者众，方能行远。”
送走心潮澎湃的文致远，酒徒灌了口酒，叹道：“这小子，倒是块搞事情的料。不过，你这套说法，能说服多少人，可就难说了。”
叶青璇轻声道：“至少，已经开始有人认同了。”
李默望向洞府外，目光悠远。他知道，理念的传播，非一日之功。文致远的到来，是一个开始。接下来，必然会有更多的试探、质疑，甚至是……来自旧秩序维护者的猛烈反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