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希是在一阵温暖而湿润的、带着泥土和青草芬芳的气息中,缓缓恢复意识的。
她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了一片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苔藓上,周身被一种温和的生命能量包裹着,干涸的经脉和枯竭的混沌道体,正以一种缓慢但持续的速度被滋养、修复。
“嗯……”她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,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艰难地睁开了眼睛。
映入眼帘的,不再是冰冷、黑暗、充满铁锈味的废弃通道,而是一个低矮、温暖、由某种巨大中空树根形成的天然树洞。树洞内壁散发着柔和的、如同萤火虫般的绿色微光,照亮了这片小小的空间。空气中弥漫着那股让她醒来的、好闻的清新气息。
“我……没死?”凌希眨了眨眼,有些茫然地动了动手指,发现虽然依旧虚弱,但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。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。
“呀!你醒啦!别乱动!”一个带着几分怯生生、却又充满惊喜的、略显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凌希循声望去,只见树洞角落的阴影里,蹲着一个 …看起来 …约莫 …七八岁 …的 ………小男孩。
小男孩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头发是乱糟糟的、如同泥土般的棕褐色,穿着一身用宽大树叶和柔韧藤蔓简单编织成的“衣服”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——又大又圆,瞳孔是清澈的琥珀色,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,眼神里充满了好奇、紧张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。他的怀里,还抱着几片盛着清澈液体的大叶子。
“你是谁?”凌希下意识地问道,声音还有些沙哑。她警惕地打量着小男孩,同时悄悄感应四周——没有恶意,只有浓郁而温和的木系生命能量。
“我……我叫阿土。”小男孩见凌希开口,似乎松了口气,但又有些害羞地往后缩了缩,小声回答,“是……是我在‘腐朽回廊’里发现你的。你当时晕倒了,还发着高烧……”他指了指凌希身边几个空了的叶子碗,里面残留着一些散发着清香的绿色汁液。
“腐朽回廊?是那个黑乎乎、有很多锈铁的地方吗?”凌希想起了之前昏迷前的景象。
“嗯!”阿土用力点头,“那里很危险!有很多‘锈魔’和‘噬光苔’!阿土平时都不敢去太深的地方!你是从哪里来的呀?怎么会晕倒在那里?”
凌希看着阿土纯真(甚至有点傻乎乎)的眼神,戒心降低了不少。她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晕的脑袋,尝试组织语言:“我……我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。我和我的朋友……坐着一艘很大很大的船……然后……然后遇到了很坏很坏的黑影怪物……打架……然后……船坏了……我就掉到这里了……”她省略了火帝、混沌之类的复杂信息,用小孩子能理解的方式简单描述。
“哇!大船!黑影怪物!”阿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充满了向往和一丝害怕,“你一定是从‘上层世界’来的吧?爷爷说过,只有上层世界才有会飞的大船和厉害的战士!”
“上层世界?”凌希捕捉到了关键词,“这里不是上层世界吗?”
“这里?”阿土摇了摇头,指了指头顶和周围,“这里是‘遗忘之根’的最下层呀!是‘世界树’爷爷已经快要枯萎、被遗忘的根须区域。上面……上面才是真正的世界,有阳光,有森林,有河流……”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和向往。
“世界树?枯萎?遗忘之根?”凌希的小脑袋快速消化着这些信息。她回想起之前经历的腐朽金属通道、诡异的苔藓、以及那两头恐怖的巨怪,似乎与“枯萎”、“腐朽”的概念隐隐对应。“所以,我们现在是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树的地下根须里?这棵树生病了?”
“嗯!”阿土用力点头,表情变得有些难过,“世界树爷爷生病很久很久了……从阿土出生前就开始了。上面的光芒越来越暗,生命泉水也越来越少。我们‘守根人’一族,世代守护在这里,想办法救治爷爷,可是……可是情况越来越糟了……”他低下头,玩着自己的手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