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婆家,她不但受张保民的气,还要看他那个恶毒的妈整天阴阳怪气。
林国英每次回娘家都不敢说这些,可这一次,老太太的态度让她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,忍不住放声大哭。
老太太把她搂进怀里,自己也跟着红了眼,嘴里念叨着:“哭吧哭吧,把这几年受的委屈都哭出来,在妈这儿不用憋着,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她拍着林国英的后背,声音哑得发颤:“在妈这儿不用憋着,受了多少委屈,都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歇了,院里只有石榴树叶沙沙作响。
林国英的哭声从压抑到放声,像积压了多年的雨水终于冲破了堤坝。
那些在婆家不敢说的难、不敢掉的泪,此刻在母亲怀里全化作了滚烫的泪珠子。
“她妈还总说我生不出儿子,”
林国英抽噎着,“张保民一借不到钱就打我,她就在旁边拍手,说我是活该……”
“畜生!”
老太太脸色阴沉,“那老虔婆,等回头我去会会她,看她还有没有人性!”
林国英哭了许久,直到嗓子发哑才渐渐停住。
老太太递过帕子,又倒了杯温水:“喝点水润润。
你记住,娘家永远是你的靠山,天大的事,有妈和你弟顶着,不用怕。”
林国英捧着水杯,看着杯沿映出自己通红的眼,忽然觉得心里那块堵了多年的石头松动了些。
她低头摸着那件的确良衬衫,在婆家别说添新衣服,就连日子都过得紧巴巴,每天要为柴米油盐发愁。
自己曾多次想寻死,可今天在母亲这里,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和支持。
两人哭过后,老太太替她擦了把眼泪,笑了出来:“看,哭出来是不是舒坦多了?
以后啊,你不要再回去了,到了那个家里,除了受气憋屈,什么都得不到。”
林国英没有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“饿了吧,我让国霞给你煮碗鸡蛋面。”
在婆家,林国英别说吃鸡蛋面,就是多加几块菜,婆婆都要给脸色看。
老太太走进厨房喊道:“国霞,给你大姐煮碗鸡蛋面,多打俩鸡蛋。”
厨房里的林国霞也听见了她们的哭声,知道大姐受了不少委屈,应道:“哎,知道了。”
她很快拿出鸡蛋,切点小葱,飞快下了一碗鸡蛋面,端到大厅里。
白瓷碗里卧着四个金黄的荷包蛋,汤汁上浮着翠绿的葱花,热气裹着香气扑在林国英脸上,烫得她鼻尖一酸。
“快吃,冷一会儿就坨了。”
老太太把筷子塞进她手里,“国霞的手艺,跟她爸年轻时一个样,汤里都搁了点香油。”
林国英夹起鸡蛋,蛋白嫩得颤巍巍,咬开小口,溏心黄顺着筷子往下淌。
在婆家,她一年到头难见几回鸡蛋,逢年过节煮了也全紧着张保民和婆婆,自己顶多喝口汤。
“慢点吃,不够再让你妹煮。”老太太坐在旁边看着,眼里的心疼混着欣慰。
林国霞擦着手从厨房出来,见大姐吃得眼圈发红,笑道:“大姐爱吃,我再给你卧几个。妈刚买的鸡蛋,新鲜着呢。”
林国英摇摇头,嘴里塞得满满的,含糊着说:“够了……好吃……”
窗外的日头斜斜照进来,落在碗沿上泛着光,这碗普通的鸡蛋面,竟比她在婆家吃的所有宴席都更让人踏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