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完全不知道,也不可能知道,他此刻唯一的指望,那个曾被他跪求,最终心软葬送了自己性命的侄子,早已在多年前便道消身殒,化作了一捧无人祭拜的黄土。
而那曾经维系着李家坳二十多年虚假平静的阵法,如今已被凌循彻底扭转,成了封锁他们所有生路的囚笼。
李富贵率先冲到了村口,不断的奔逃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。
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,但他还是看到了那座矗立在村口的厚重铁钟。
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用尽全身力气,撞向悬挂着的钟槌。
“咚——!!!!”
沉闷而宏亮的钟声,穿透雨幕,传遍了李家坳的每一个角落,像是敲响了这个与世隔绝之地的丧钟。
钟声余韵中,李富贵惊恐地回头,透过迷蒙的雨帘,依稀能看到那道属于张麻子的身影。
对方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朝着村口的方向缓缓逼近。
一股彻骨的寒意在他心头升起,或许,他不该再待在这里了。
自私的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。
跑!现在就跑!离开这个鬼地方!
他那侄子能掐会算,说不定早就察觉到村子有难,正在赶来的路上,他只要跑出村子,去外面迎一迎,一定能遇到。
这个想法如同魔咒,给了他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。
他不再理会身后可能正在循着钟声赶来的村民,也顾不得村长的责任和颜面,猛地转身,朝着村外,朝着那块标志着李家坳界限的石碑,没命地冲去。
只要跨过那里,只要跨过去…
“砰!!”
李富贵感觉自己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壁,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整个人狠狠弹开,踉跄几步后,他重心不稳,重重跌坐在泥泞不堪的地上。
他摔得七荤八素,头晕眼花,却顾不上疼痛,挣扎着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。
就在那里,就在那块刻着“李家坳”三个大字的石碑处,一道无形的屏障,将村子内外彻底隔绝。
屏障之外,月光清冷地洒落,树林影影绰绰,安静异常,最关键的是,那里的土地是干燥的,村外,根本没有下雨。
他颤抖着伸出手,指尖触碰到那面看不见的墙壁,那里冰冷坚硬,将他所有的希望和生路,彻底阻断。
李富贵的手指无力地滑动了几下,最终颓然垂下。
他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,仰头看着屏障内外如同两个世界的诡异景象,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。
“完了…全完了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,每一个字都透着深入骨髓的绝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