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建军如蒙大赦,他急忙拉起板车,踉踉跄跄地消失在黑暗中。
而徐瑶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凌循,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,不过,这些都无所谓了,她的前半生已经毁了,后半生,她要为自己而活。
院子里这下彻底空了下来,只剩下角落里不住呻吟的孙老四。
凌循走到墙角,扯过一个散发着霉味旧麻袋,动作利落地将不断求饶的孙老四塞了进去,只留个脑袋在外面。
“送…送我看大夫…求您了…那女人…我不要了…送给您…孝敬您…”孙老四此刻彻底绝望,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在心里疯狂叫嚣,为什么胡三他们可以走,自己却像个垃圾一样被装了起来?
凌循用力系紧袋口,随后低笑一声:“你算个什么东西?她用你送?”
她拍了拍鼓囊囊的麻袋,感受到里面徒劳的挣扎。
“还喘气就说明没问题,没必要看大夫,我亲自送你回家。”
弄好一切,她这才看向一直饶有兴致看着她的顾曦,目光落在她手腕和脚踝上那几圈冰冷的铁链上。
“还戴着这个?”凌循眉头微皱。
顾曦闻言,故意轻轻晃动了一下脚踝,铁链碰撞发出哗啦声,她眼波流转,笑得风情万种:“怎么?你不觉得戴着它,看起来很性感嘛~”
凌循没接她的疯话,径直走过去,伸手抓住铁链手指用力猛地一扯。
“咔嚓!”
“会很疼的。”
顾曦揉着终于获得自由的手腕,笑容越发深邃动人,她凑近两步,几乎要贴在凌循身上说道:“小凌循,这么体贴?真要亲自送他回家啊?”
没理会这刻意的挑逗,凌循只是简短地吐出两个字:“走了。”
她一把将沉甸甸的麻袋扛上肩头,孙老四微弱的挣扎让麻袋晃动,渗出的鲜血瞬间濡湿了她后背的粗布衣服,留下大片暗红黏腻的印记。
顾曦笑了笑,步履轻松地跟在她身侧。
两人沿着村庄边缘昏暗的小路,沉默地向着后山走去。
月光惨白,像一层冰冷的纱,笼罩着崎岖的山路和两旁张牙舞爪的树林。
夜风穿过光秃的枝桠,发出低哑的呜咽,像是无数冤魂在暗中啜泣。
越往深处,空气越发阴冷,泥土的腥气里,渐渐混杂了一丝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。
顾曦安静地走在凌循身边,只能听到她自己的脚步声和凌循沉稳的呼吸。
不知道为什么,在惨淡的月光下,她看着凌循扛着麻袋依旧挺直的身影,莫名透出一种孤寂。
她忽然开口,声音在寂静的山路上异常的清晰:“凌循,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情的?”
她之前虽然跟系统了解过凌循很多事情,但唯独凌循最开始的出现,系统没有告诉她。
凌循的脚步微顿,她没有回头,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被黑暗吞噬的山路,声音平淡,听不出情绪:“很久了。”
顾曦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,她像只好奇的小猫,继续追问:“那你原来那个世界,是什么样子的?”
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了凌循的回答范畴,她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回忆,又似乎在抗拒回忆,最终犹豫着说出了答案:“好像…是个修仙的世界吧。”
“修仙?!”顾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像是听到了极其有趣的事情,“真的存在这种地方?你不会是编故事哄我吧?”
凌循这次停下了脚步,回过头看她。
月光下,她的眼神显得十分认真:“我不会骗你。”
她转回头,继续往前走,声音融入了夜风里。
“那里,并不像你想象中,或者书里写的那样,那是个人吃人的地方,并不好玩。”
顾曦被她话语里透出的冰冷激得微微缩了下肩膀,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,带着点小心翼翼继续试探:“那你是怎么开始做这些的?是不是像那些传说里讲的渡劫失败了?”
凌循似乎被她天真的想法逗笑了,不过那笑容转瞬即逝,接着她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又说道:“不记得了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像是一片羽毛落在积雪上。
“等哪一天我想起来了,或许会告诉你。”
顾曦撅了撅嘴,带着点不被满足的娇嗔,轻声哼道:“好嘛,不说就不说!”
她快走两步,与凌循并肩,目光灼灼地盯着凌循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侧脸,眼神里闪烁着执着和势在必得。
“总有一天,我要让你亲口,把所有的秘密都吐出来!”
凌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骤然下沉。
那些被她用无尽时光强行掩埋的过往,因为顾曦这句半真半假的话,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,阴冷的风夹杂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,从中呼啸而出。
她的时间被定格,这具年轻的躯壳是一座不朽的牢笼。
太过漫长的岁月,几乎让她忘记了最初的原因。
月光冷冷地照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,映出一片空茫的冷白,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,此刻罕见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落寞。
她不再说话,扛着那不断滴血的麻袋,一步步,坚定而又孤寂地,走向后山那片吞噬了无数鲜活生命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