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瑶补充道:“而且咱们可以打响‘宋记’的牌子,以后大家提到宋记,不只是知道有超市,还知道有好吃的酸菜、辣酱,慢慢就有了名气,生意才能做长久。”
王有亮摸着下巴,若有所思:“这路子倒是可行,就是得立好规矩——不是所有特产都要,得挑品质好的、产量稳的,不然砸了‘宋记’的招牌,反而不好。”
让人没想到的是,最先想通的,居然是之前一直嘀咕的赵金凤。
第二天清晨,林薇刚打开超市门,就看见赵金凤站在门口,手里抱着一个青花瓷坛,坛口用红布盖着,系着麻绳。老太太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身上穿的还是过年时的蓝布褂子,看着有些紧张。
“妈,您怎么来了?”林薇赶紧让她进来。
赵金凤把坛子往柜台上放,坛底还垫着块布,怕刮花了柜台:“这个...是我腌的咸鸭蛋,腌了四十天,蛋黄流油,街坊邻居都爱吃。我琢磨了一晚上,你说的合作社,俺想试试...这咸鸭蛋,能卖不?”
林薇看着青花瓷坛,又看了看赵金凤泛红的眼角,心里一热:“妈,当然能卖!您这咸鸭蛋,装在坛子里,贴上‘宋记’的标签,肯定好卖!”
赵金凤这一开头,像是打开了闸门。张婶第二天就扛着一坛酸菜来,主动问:“薇薇,那玻璃罐还有不?俺也想试试,给俺孙子攒学费。”赵奶奶也捎信来,说愿意用新的陶罐装辣酱,还特意把家里的旧陶罐都刷干净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超市后院成了“包装车间”。林薇和楚瑶挑了透明的玻璃罐装酸菜,能看见里面金黄的菜叶;赵奶奶的辣酱用小巧的陶罐,刚好装半斤,方便顾客携带;老孙头的野菜干装进牛皮纸袋,楚瑶还在袋子上画了几株小小的野菜,用红墨水描了边,看着格外亲切。
最费心思的是标签。林薇找了张干净的硬纸片,用毛笔写“宋记酸菜”“宋记辣酱”,练了好几遍,才把字写得工整好看。贴标签时,她特意让李红梅帮忙,把标签贴在罐子中间,高低都要对齐,半点不含糊。
品牌名字的讨论,更是热闹。宋卫国说叫“宋家屯特产”,指着墙上贴的村名:“咱是宋家屯的,叫这名儿亲切。”李红梅说叫“农家香”,笑着说:“俺家种的菜,就带着地里的香味,这名儿实在。”
楚瑶抱着阿遥,看着大家争论,突然开口:“不如就叫‘宋记’吧。”她摸了摸阿遥的小手,“‘宋’是咱们宋家屯的宋,也是咱们一起做事的心意;‘记’是把乡亲们的好东西记下来,也让顾客记住咱们的好。简单,好记,还能让大家都有归属感。”
林薇轻声念着“宋记”,眼睛渐渐亮了:“好!就叫宋记!以后咱们的特产,都贴这个牌子!”
至于商标注册,在当时的农村还是个新鲜事。王有亮专门去了趟县城,回来时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,上面记着工商局同志的话:“同志说可以登记商标,但手续麻烦,得去市里跑好几趟,还得准备材料。”
林薇挥了挥手,眼里满是干劲:“先做着!等咱们的‘宋记’特产卖开了,再去市里办注册,现在先把品质抓好!”
第一批“宋记”特产上架的那个周末,超市里挤满了人。透明玻璃罐里的酸菜泛着金黄,陶罐里的辣酱红亮诱人,牛皮纸袋里的野菜干透着清香,摆在一起格外显眼。
“这‘宋记酸菜’看着就干净,给我来一罐!”一位穿中山装的顾客拿起玻璃罐,对着光看了看,笑着说,“我在县城没见过这样的,买回去给孩子尝尝。”
“这辣酱是赵奶奶做的吧?”张婶的邻居王大娘凑过来,拿起陶罐闻了闻,“味儿真地道,比我自己做的香,给我来两罐!”
“咸鸭蛋怎么卖?”有人指着赵金凤的青花瓷坛,“这坛子看着就讲究,蛋黄流油不?”
躲在货架后面的张婶,看着自己的酸菜被一个个放进购物篮,手攥着围裙角,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——她这辈子腌了无数酸菜,从没想过能被这么多人喜欢。赵奶奶更是特意换上了过年才穿的新衣服,在超市里转悠了一整天,有人问辣酱怎么做,她就凑过去细细说,脸上满是骄傲。
夕阳西下,超市打烊后,林薇和楚瑶坐在院子里核算账目。账本摊在石桌上,上面的数字一笔笔写得清清楚楚:酸菜卖了十五罐,辣酱卖了二十罐,野菜干卖了十袋,咸鸭蛋卖了三十个,比预期多卖了近一半。
“看来这条路是对的。”楚瑶轻轻拍着怀里的阿遥,小家伙嘴里含着手指,已经睡着了,嘴角还带着笑。
林薇点点头,目光落在空了一半的特产货架上,手里还攥着一张纸条,上面记着明天要收的货:“不过这才是开始。张婶说下次要多腌些酸菜,咱们得盯着品质,不能因为卖得好就偷工减料;孙大爷的野菜干得挑得更仔细,不能有草屑;包装也得改进,下次试试在牛皮纸上印上‘宋记’的字,更显眼。”
暮色渐浓,春风拂过院角的桃树,粉白的花瓣飘落在账本上,像撒了一层碎雪。院门外,已经有乡亲在打听:“明天还收特产不?俺家还有晒干的豆角,想试试‘宋记’的牌子。”
林薇抬头看向院门口,眼里满是光。“宋记”的品牌之路,才刚刚迈出第一步,但这一步,走得很稳。那些装在玻璃罐、陶罐、牛皮纸袋里的土特产,就像一颗颗饱满的种子,在四月的春风里,悄悄扎下了根,等着长出更茂盛的枝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