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铁柱有点担心，搓着手问：“可是...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？警察会不会抓咱们？”
肖依然冷笑一声，从兜里掏出块糖放进嘴里：“怕什么？法不责众！咱们多找几个人，闹完事一哄而散，谁知道是谁干的？再说，谣言这东西，越传越真，他们就算想解释，也没人信！至于破坏仓库，咱们夜里去，找个没灯的地方，谁能看见？”
几个人一听，都觉得有道理，脸上的顾虑全没了，只剩下兴奋。张二狗从炕席底下摸出半瓶白酒，给每个人倒了点：“来，咱们干一杯，祝咱们事成！让宋家好看！”
酒杯碰在一起，发出刺耳的声响，像在给宋家敲丧钟。
说干就干。张二狗开始四处物色“志同道合”的人。他先找到以前一起偷鸡摸狗的混混，在村头的歪脖子树下，他拍着胸脯许以重利：“事成之后，宋家肯定得赔钱息事宁人，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，最少每人五块钱！要是能闹大，说不定还能多分点！”
有些人担心惹事，摆着手说：“二狗哥，俺们可不敢，宋家跟派出所的人认识，要是被抓了，可就惨了。”婉言拒绝了。但也有些游手好闲的懒汉，比如外号“傻强”的汉子，一听有钱拿，立刻来了精神，拍着胸脯说：“二狗哥，你说咋干就咋干！俺啥都不怕，只要有钱拿！”
短短几天，张二狗就找了七八个人，都是些好吃懒做、想占便宜的主儿。他把人分成两拨：一拨负责开业当天闹事，一拨负责夜里破坏仓库。
肖依然则负责散播谣言。她找到以前一起插队的知青，在县城的茶馆里，她添油加醋地说：“你知道吗？宋家开超市的钱，是走后门贷的款，县银行的周科长跟他们是亲戚，本来不给贷的，结果他们送了两条烟、一瓶酒，就给贷了两万！说不定还贿赂了更大的干部呢！”
知青们本就对农村的“暴发户”有点偏见，一听这话，立刻信以为真，转头就告诉了自己的朋友。谣言像长了翅膀，很快在县城和周边的村子传开了。有人说宋家的钱是偷的，有人说他们卖的东西是假货，还有人说他们要垄断村里的生意，以后买东西都得看他们的脸色。
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。张二狗一伙人鬼鬼祟祟的活动，很快引起了宋家的注意。
先是宋卫国在镇上的市场上听到风言风语。他去买钉子，摊主一边给他找钉子，一边压低声音说：“卫国啊，你们家要开超市了？可得小心点，听说有人要给你们开业‘添彩’呢，说是要闹点事，让你们下不来台。”
宋卫国心里一紧，追问是谁说的，摊主却摇着头不肯说了：“俺也是听人说的，你自己多留意点。”
接着是林薇。她去仓库盘点货物，发现最近总有些陌生人在仓库附近转悠，有的假装砍柴，有的假装路过，还时不时往仓库里张望，问东问西的：“你们这仓库里装的啥啊？开业卖不卖鞭炮啊？”林薇觉得不对劲，每次都含糊应付过去，心里却提了个醒。
最让林薇在意的是大嫂李红梅。她最近老是心神不宁，做饭时把盐放多了，缝衣服时把线缝歪了，还经常偷偷往外跑，每次林薇想问她去干啥，她都支支吾吾地搪塞：“没...没啥，就是去村口看看，婷婷跟小伙伴玩没玩疯。”可林薇明明看见，婷婷就在院子里玩，李红梅根本没去村口。
“不对劲，”晚上，林薇跟宋卫国坐在炕头，压低声音说，“我总觉得要出事。张二狗那伙人最近没闲着，还有人散播咱们贷款的谣言，大嫂也怪怪的，好像有啥心事瞒着咱们。”
宋卫国皱着眉，手指敲着炕沿：“要不...咱们报警？让派出所的人来看看？”
“没凭没据的，警察怎么管？”林薇摇头，“再说，万一打草惊蛇，他们提前动手，更麻烦。咱们得先自己防范，再慢慢打听消息。”
两人商量后，决定分两步走：宋卫国每晚带着堂兄弟宋小兵、宋小亮去仓库守夜，每人揣着根木棍，还在仓库门口放了个破脸盆，一有动静就敲盆；林薇则悄悄托镇上的熟人打听，看看张二狗到底找了些什么人，想干什么。
腊月二十三，小年。宋家按照习俗祭灶神，灶台上摆着糖瓜、饺子，还有赵金凤特意蒸的白面馒头，上面点着红点，看着就喜庆。赵金凤拿着香，对着灶王爷的画像拜了三拜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灶王爷上天言好事，下界保平安。保佑我们宋家顺顺利利，超市开业红火，小人远离，别来捣乱...要是真有不长眼的，就让他遭报应！”
楚瑶抱着儿子，站在旁边，脸上有点担心，她拉了拉林薇的袖子，小声说：“二嫂，我这两天老是心慌，总觉得要出事。昨天夜里我还做了个梦，梦见咱们超市的货架倒了，东西撒了一地，好多人在抢...”
林薇拍了拍她的手，安慰道：“别瞎想。咱们正大光明做生意，没做亏心事，不怕小人作祟。再说，咱们都安排好了人守夜，还加了铁丝网，不会有事的。”
话虽这么说，但林薇自己也心神不宁。她特意去了趟县银行，找了周科长——当初贷款就是周科长帮忙办的，手续全是合法的。周科长听了她的话，很重视：“放心，你们的贷款手续都是合规的，经得起查。至于那些捣乱的，我跟派出所的王所长打个招呼，让他们多留意宋家屯那边的动静，要是有可疑的人，立刻盘问。”
从银行出来，林薇又去了李工程师家。李工程师是镇上有名的手艺人，以前帮宋家修过农具。林薇想请他帮忙加强仓库的安全措施。李工程师很爽快地答应了：“你放心，我明天就去给你仓库后墙加铁丝网，再装几个大灯，晚上一开，亮如白昼，别说人了，连老鼠都不敢靠近！”
第二天，李工程师就带着工具来了。铁丝网拉得又高又密，牢牢地固定在墙上；大灯装在仓库的四个角，灯泡是一百瓦的，晚上一通电，整个仓库都亮得晃眼。宋卫国看着加固好的仓库，心里踏实了些：“这下好了，就算有人想搞破坏，也没那么容易了。”
可他们不知道，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准备的时候，张二狗一伙人也没闲着。腊月二十五晚上，天阴得厉害，连月亮都看不见。张二狗、肖依然和王铁柱偷偷摸到仓库附近，躲在一棵老槐树下，观察地形。
“看，他们装了新灯！”王铁柱指着墙上的大灯，声音压得低，怕被人听见，“这么亮，晚上根本没法靠近啊！”
肖依然冷笑一声，从兜里掏出块黑布：“装灯有什么用？咱们又不是明着来。等咱们动手的时候，用黑布把灯罩住，不就黑了？”
张二狗仔细观察着仓库的墙，眼睛突然亮了：“你们看，后院墙东北角那段，铁丝网好像还没弄好，留了个小缺口，够一个人钻进去！”
三个人凑在一起，窃窃私语地商量着：腊月三十早上开业，凌晨三点去仓库搞破坏，先把灯罩住，再从缺口钻进去，把货架推倒，最好再撒点煤油，吓吓他们。寒风中，他们的身影如同鬼魅，缩在暗处，透着阴谋的气息。
而这一切，都被不远处树丛里的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——是宋小兵，他今晚守夜，听见动静就躲在树丛里，不敢出声，只把他们的话记在心里，手心攥得全是汗。
腊月二十八，离预定的开业日子只剩两天了。宋家上下忙得团团转：货架要摆放整齐，商品要一一上架，价格标签要贴好，还要准备开业当天的鞭炮和糖果...每个人都很累，额头上渗着汗，却都很兴奋，连婷婷都跟着帮忙递标签，小脸上满是期待。
只有李红梅显得心事重重。她看着忙碌的家人，几次想开口，嘴唇动了动，却又把话咽了回去。她手里拿着个苹果，想给婷婷，却忘了递过去，苹果在手里攥得温热。林薇看在眼里，心里的疑虑更重了。
晚上，等婷婷睡了，林薇找到李红梅，把她拉到厨房，给她倒了杯热水：“大嫂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？这几天你一直不对劲，有难处就说出来，咱们是一家人，一起想办法，别自己憋着。”
李红梅吓了一跳，手里的水杯晃了晃，水洒了点在手上，她慌忙擦掉，低着头，手指绞着衣角，声音小得像蚊子哼：“没...没有啊...我就是有点累，没别的事...”
林薇盯着她的眼睛，那里面满是慌乱和愧疚，根本不像没事的样子：“大嫂，咱们从认识到现在，也有好几年了，你是什么人，我清楚。你要是不说，万一真出了什么事，咱们都后悔莫及。你忘了，咱们是一家人啊！”
“一家人”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李红梅心上，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，砸在水杯里，溅起小水花。她张了张嘴，似乎想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，可就在这时，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——“咚咚咚！咚咚咚！”
声音又急又响，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刺耳，像是有人在砸门。林薇和李红梅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。宋卫国和宋老实也跑了出来，宋卫国抄起门后的木棍，大声问：“谁啊？这么晚了有啥事？”
门外没有回答，只有更急促的敲门声，像是催命的鼓点。
寒夜中，宋家的灯光格外明亮，却照不透门外的黑暗。张二狗和肖依然的阴谋，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，随时可能落下。宋家人站在门后，手里的木棍攥得紧紧的，心里都清楚：该来的，可能真的要来了。而他们还不知道，这场针对他们的阴谋，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——李红梅心里的秘密，才是最锋利的那把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