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烨拂袖而去,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带着冰冷的寒气,瞬间抽走了纳兰珠全身的力气。她瘫坐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,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了一般。
主殿内奢华的陈设此刻都成了刺眼的讽刺。她输了,输得一塌糊涂,输掉了所有的体面和未来。不仅没能扳倒那个看似柔弱的姐姐,反而将自己最后一点在皇上心中的情分也消耗殆尽,彻底坐实了善妒愚蠢的恶名。
“布音珠……布音珠!”她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,声音低哑如同被困在陷阱中濒死的幼兽,眼中翻滚着滔天的恨意,以及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恐惧。她知道,经此一事,皇上心中那个明媚娇俏的宜嫔已经死了,剩下的只是一个善妒愚蠢、连亲姐都容不下的毒妇。
碧山听着殿内动静平息,才战战兢兢地挪进来,看到主子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,心中一酸,连忙上前想搀扶她:“主子,地上寒气重,奴婢扶您起来……”
“滚开!”纳兰珠猛地挥开她的手,力道之大让碧山踉跄了一下。
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门方向,喃喃道:“他都那样说我了……他再也不会信我了,再也不会了……”泪水终于决堤,不是委屈,是彻底的绝望。她心里明白,在这深宫之中,失去了帝心,就等于失去了一切。
与此同时,仅一墙之隔的西配殿,却是另一番光景。
玄烨紧握着布音珠那只未曾受伤的纤手,感受到她指尖的轻颤,语气里充满了歉疚与浓得化不开的怜惜:“是朕不好,平日太过纵容她,才让你今日委屈了。纳兰珠……朕会严加管教,绝不会再让她来打扰你养病。”
布音珠柔弱无骨地依偎在他怀里,脸色苍白,颊边泪痕犹湿,却强自挣扎着挤出一抹浅笑:“皇上万勿如此说,折煞臣妾了。千错万错,都是臣妾未能与妹妹相处融洽的过错。妹妹……妹妹她年纪小,性子急,或许只是一时被嫉妒蒙了心,想岔了路,臣妾……臣妾真的不怪她。”她说到这里,羽睫轻颤顿了顿,声音更轻,带着无尽的疲惫,“只是……只是臣妾如今,实在有些怕了……”
这话如同羽毛般轻轻搔过玄烨的心,激起了他强烈的保护欲。他搂紧了她,沉声道:“朕知道,朕都知道。你放心,一切有朕在,绝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。”
这一刻,玄烨心中对布音珠的怜爱达到了顶峰,而对纳兰珠,仅存的那点旧情也烟消云散。他甚至开始后悔,当初为何要心软解了她的禁足,平白给了她再次兴风作浪、伤害自己这朵解语花的机会。。
帝心一念,便是云泥之别天壤之分。
次日,玄烨下了一道口谕,没有经过皇后,直接由梁九功传到了翊坤宫主殿:“皇上口谕,宜嫔郭络罗氏,性情顽劣,屡教不改,苛待亲姐,有失妇德。即日起,于翊坤宫主殿内闭门思过,非朕亲诏,不得踏出殿门半步。宫中一应用度,按格格份例减半供给。”
这道口谕,比之上一次的禁足更为严苛,几乎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。“非诏不得出”意味着,若无皇帝主动想起并传召,她可能将在这主殿的方寸之地被囚禁至死。而“用度减半”,更是从实处进行的羞辱与惩罚,明确昭示她在宫中的地位已一落千丈,甚至还不如西配殿里那位尚未有正式名分的“布音珠格格”来得体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