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九功悄无声息地进来,打了个千儿:“主子爷,奴才回来了。”
玄烨眼皮未抬,声音平淡:“可查着些什么?”
梁九功恭敬回禀:“回主子爷,奴才带人将永和宫彻底搜查了一遍,角角落落皆未放过,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物,更无砒霜等违禁之物藏匿。另外,小顺子在钟粹宫后墙的杂草丛里,翻出了一小团用来包过东西的油纸皮,经太医辨认,上头残留的正是砒霜。”
玄烨这才抬眸:“哦?如此说来,这砒霜确实出自钟粹宫?那永和宫那边,就真的一点嫌疑都没有了吗?她二人,尤其是李氏,又是何反应?”
梁九功仔细回想着:“回主子,永和宫二位主子十分配合。钮祜禄主子虽有些委屈,但并未阻拦。李主子更是明理,主动让身边大宫女协助开库房查验。倒是钟粹宫的唐嬷嬷,在二次搜宫时,私下嘀咕了一句‘白日里不是都搜过了吗,怎么黑灯瞎火的又来搜,真是折腾人’。”
玄烨轻哼一声:“她倒是不满起来了。永和宫的库房里,可曾见到什么特别的物事?尤其是与舆图相关的物件?”
梁九功连忙回道:“奴才无能,库房内多是些寻常摆设、绸缎皮货,书画也逐卷展开仔细查验过,皆是些寻常山水花鸟或字帖,并无与舆图相关的物事。有几卷看似年代久远的山水画,奴才也特意留意了,确系前朝或本朝画师之作,并无暗藏图纸或不妥之处。”
玄烨沉默片刻,挥了挥手:“行了,朕知道了。你下去歇着吧。”
“嗻。奴才告退。”梁九功躬身,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了殿门。
殿内重归寂静,只余烛火噼啪作响。玄烨放下手中的书卷,深邃的目光投向跳动的火焰,陷入了沉思。
砒霜毒杀案,现有的线索似乎正将矛头指向钟粹宫内部,李氏姐妹反倒显得清白无辜。但那幅关乎龙脉金矿的舆图呢?
李氏……当真如此忠心,将舆图毫无保留地全部献给了自己?不曾私下临摹或截留关键部分?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炕几。
可辽东勘探受阻,福全回报说是按图索骥却一无所获,真是因为山河变迁、水路改道吗?还是那图本身就有问题?或者,李氏献上的,本就是一幅修改过的有所保留的图?
帝王的多疑如同藤蔓,在寂静的深夜里悄然滋生。他既需要圆姐的“忠心”来安抚自己,又无法完全相信这份“忠心”背后毫无算计。
婉仪的死,桑宁的嫌疑,与那幅悬而未决的舆图交织在一起,让这位年轻的皇帝感到一种难以掌控的烦躁。
真相,似乎永远隔着一层迷雾。而他,必须拨开这迷雾,看清所有人的底牌。